紀初桃目光堅定,沉聲輕喝:「所以,你就給大皇姐下毒,讓她在你成年前死去,好保證你的皇權萬無一失?」
「朕沒有!毒是父皇親手下的!」紀昭再也承受不住心中壓力,崩潰大吼。
塵封多年的秘密失口抖出,紀初桃和那大宮女皆是色變。
閃電劈下,將紀初桃的臉照得煞白一片。
她感覺呼吸困難,難以置通道:「你……在說什麼?」
「陛下慎言,三公主是在套您的話!」意識到紀初桃用意的大宮女,終於流露出些許緊張之色。
紀昭也反應過來,喘息道:「三皇姐,在詐朕?」
記憶中最後一抹溫情也隨之覆滅,紀初桃感覺空氣如此稀薄,冰冷順著指尖攀爬,令她不可抑制地發顫。
第一次,她紅著眼厲聲喝道:「我既已在你手上,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紀昭嘴唇幾番囁嚅,終是連連後退兩步,跌坐在龍椅中。
「陛下!」大宮女面容凝重,朝紀昭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出來。
大概是覺得紀初桃已不構成威脅,亦或是那點內疚作祟,紀昭沒有聽從大宮女的勸誡,任由披散的長髮遮住了瘦而秀氣的臉頰。
半晌,細弱蚊蚋的聲音傳來,破罐破摔般頹然道:「是玉骨天蓮香,傳聞中至陰至寒之物,遇水則化,遇香則燃,微量服用並不致命,亦查不出來,只是……只是女子用了,會喪失生育之能,無法再孕育子嗣。」
「不能……生育?」紀初桃幾乎用盡全部力氣,才將這幾個字從齒縫中擠出。
「父皇臨終前秘密詔見過我,此事除了前丞相陸老外,並無其他人知曉,連長姐也不知。」
憶及年幼那刻骨銘心的一幕,紀昭重重地吸了吸鼻子,「長姐是父皇留給我的一把利刃,利刃既能傷人,亦能傷己。父皇說了,江山是千秋萬代的事,只要長姐孕育不出自己的後人,便不會危及到朕的地位……」
「……繼續說。」
「父皇還說了,若朕臨近成年,長姐還攬權自重,不願放手,便以十年為期,讓她體內的寒毒爆發……」
九年前,紀昭七歲。
他其實已記不得先帝的容貌是何模樣,只記得他身上始終有股苦澀的藥香,身量頎長儒雅,用最溫和的話語在他幼小的心中釘入野心的種子。
他告訴自己唯一的繼承人:「成大事者,眼要高,心要狠,普天之下皆為棋局,至親亦為棋子。為父這一生騙過人心,耍過手段,才從籍籍無名的庶皇子爬到九五之位,也算是功成名就。唯一遺憾,是病體沉痾,大限將至,不能親手栽培吾兒長大。」
「不過朕已為皇兒打磨了一把最合適的刀刃,安排好了後續一切,她會代替朕輔佐你登基。待將來吾兒長成之時,便是她完成使命,油盡燈枯之時……」
紀初桃聽著,渾身不可抑制地發抖。
她甚至已經感覺不到悲傷了,只是覺得噁心,翻天覆地的噁心。
她仍記得兒時父皇那張溫和儒雅的臉龐,那時她不明白,父皇明明那麼愛笑,可是為何宮裡的人都怕極了他,每次見到他都瑟瑟發抖、汗出如漿……
猶記兒時,二姐調皮,自己懵懂,唯有大姐看父皇的眼神都是發著光的,如同在看一座巍峨不可逾越的高山,充滿了崇敬與尊重。
沒人比紀初桃更清楚父皇在大姐心目中的地位,若非如此,她怎甘心拋卻一切將自己鎖在深宮之中?
可正因為知道,所以才難以想像被至親致敬之人親手算計背叛,是何等剜心蝕骨的疼痛與絕望!
「難怪如此,難怪如此……」
一切真相大白,夢裡大姐的結局也有了解釋,紀初桃喃喃,「你們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