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上用血紅的顏料指名道姓地寫著【z大講師林緲不要臉!勾引男學生!】【狐狸精不配為人師表,滾出z大!】【林緲去死!】
血淋淋的字乍看之下十分驚悚,但仔細一瞧,就可以發現字跡端正筆觸娟秀,明顯是出於女孩子之手。
戾氣這麼重,大概是某個標榜正義或者是暗戀夏宗澤的姑娘吧。
林緲心平氣和地看完, 然後將這份聲討書放回劉處長的辦公桌上,平靜地說:「夏宗澤是我的鄰居,僅此而已。何況大學是高等學府,講究自由平等,我想,我校老師和學生有權選擇自己住在哪裡,不是麼?」
「林老師,你是個教學能力和專業能力都很突出的新秀,是許教授最得意的門生,學校也是拿你當好苗子栽培的。的確,學生和老師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但現在我們的國家是很矛盾的,經濟飛速發展,思想水平卻遠遠沒有跟上,社會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寬容。」處長推了推眼鏡,意有所指地說,「三人成虎啊。」
從教務處出來,明明是陽春三月,林緲卻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她搓了搓自己的雙臂,仰頭望著葉縫間稀薄的陽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夏宗澤正在公寓樓下等她。過了一個冬天,他的眉眼似乎沉穩了不少,望向她的時候滿眼都是欲言又止的深情和掙扎。
林緲不由地放慢了腳步,站到他面前想說些什麼,卻又什麼也說不出口。
無需多言,夏宗澤一定是知道了學校的風言風語,知道他一時無法抑制的愛慕給她帶來了多大的麻煩……他在自責,在懺悔,所有加在她身上的詆毀,都化作心痛千倍百倍地還給了他。
可喜歡一個人,不是他的錯。
她邁動腳步上樓,夏宗澤沉默著跟在她的身後。上四樓,拐過樓梯口,高跟鞋和球鞋一前一後地敲打著地面。
林緲掏出鑰匙開門,卻發現防盜鐵門上插著一張紙,不像是傳單。拿起來一看,上頭寫著血淋淋的幾個字:林緲去死!
她怔了一會兒,手裡的單子就被夏宗澤搶去,狠狠地撕成碎片攥在掌心。
他喘著氣,冰冷的眼中有什麼東西快要溢位來似的,艱難地說:「你不用理他們,該死的是我,是我糾纏你。」
林緲回神,微微一笑說:「我沒那麼脆弱,哪有別人叫我死我就去死的道理?你也別生氣,這件事我們兩個人都沒有錯。」
「你不用辭職,我會向學校解釋。」原來,他早就看穿了一切。
「算了吧,越描越黑,而且,也沒什麼好解釋的。」林緲看著他,嘴角依舊笑著,溫溫柔柔地說,「我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沒必要向社會交代我們喜歡誰、不喜歡誰,別慣著他們。」
何況,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違背原則喜歡上了自己的學生,這是事實,無須爭辯。
夏宗澤緊緊地攥著碎紙片,像是要將紙上那些惡毒的話捏成齏粉。良久,他下定決心地說:「林老師,我知道你為學校付出了很多心血,也知道這份工作對你和你母親有著多麼重要的意義。我已經沒有媽媽了,但我希望你的媽媽能過得好……所以,你不用辭職,我離開。」
林緲微微睜大眼,幾乎立即問:「你去哪?」
「我聯絡了幾個合夥人,打算打拼自己的事業。」說著,他自嘲似的一笑,「反正將來讀完大學出來也是要找工作的,早一年晚一年又有什麼區別呢?」
那是林緲離開學校前,最後一次見到夏宗澤。
一個月後,她結束了手裡的工作,向學校遞交了辭呈。而她的鄰居,早已人去樓空……
半年後,林緲也搬了家,在城郊租了一座田園式的小房子,專心致志搞藝術。臨走前她將自己新家的座機號碼寫給了房東,告訴那位慈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