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張口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人已經不見了。
望著那一道翩若驚鴻的身形,遲來的驚異漸漸從心底升縢起來。
尊主第一次來議事殿,竟然是為了女人。
秦修心裡想,原以為像他那樣無情無心的人,最多是把女人當成玩弄擺布的物件,就和所有恐懼的極寒門弟子一樣,時時刻刻地頂著他的壓迫感如履薄冰。
可今日的做法打破了他對尊主的固有私見,甚至產生一種不切實際的感受,彷彿周遭都是虛假的幻境。
恍惚不定的瞬間,弟子打斷了秦修的猜想。
「執事,此事已解決。可您忘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未曾稟告。」
經人提醒,秦修記起晨際和長老們商議過的計劃。
異常的結界和殆盡的水源關乎到上下弟子的性命。
他盤算著時機告知尊主,如今錯過了,必須得上一趟天鶴殿,即使拼了這條命也要勸說尊主。
待聞鏡前腳剛踏進前殿的門檻,後腳就跟來了戰戰兢兢的秦修。
聞鏡轉過身,似乎很不願看到他,蹙眉道:「還有什麼事?」
秦修跪在地上,言辭嚴肅地稟告道:「尊主,近日蒼嶺山邊緣多出了一個結界,極寒門的氣候異常,並且因為您的吩咐,弟子們都不敢挖湖……」
他磕了一個頭:「所有人已經瀕臨斷水的危機,請您放開禁令。」
聞鏡心不在焉地聽著,打斷了他的話:「你放人了嗎?」
秦修滿腦子都是結界的事,正等著他的回話,聽到這毫不相干的內容,一時怔楞住:「放什麼?」
聞鏡的視線定定地看著他。
前殿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中。
秦修在這極具壓力的視線下,冷汗津津,伏著身子迅速回想。
待遲鈍地想起薑糖還關押在巖洞牢,他立即起身,「我馬上去。」
將近半刻鐘後。
殿門緊閉,阻擋了外頭燦爛耀眼的光線,唯有兩排窗欞投射下減弱後的陽光。
昏暗的殿內,聞鏡正在擦拭流月劍,外面又想起了秦修的聲音。
「尊主……」
他不耐地皺起眉毛,對他百折不撓要挖湖的念頭感到厭煩。
一道風憑空生出,將十二紅簾颳得劇烈搖晃起來。
「薑糖她……」外面傳來秦修模模糊糊的聲響。
殿門被狂風震開,隨後戛然而止,只聽到聞鏡淡淡道:「進來。」
秦修低頭走入,腳步放得很輕。
聞鏡將流月劍放在一邊,半斂著眸子問道:「她怎麼了?」
「她,」秦修好似有些尷尬,訕訕地說了句,「她說不想離開。」
「?」
……
薑糖不想走。
秦修第一次來的時候帶了水和饅頭,說是執刑前,只要她還呆在洞牢裡,不會餓著渴著她。
外面已經開始亂套了,厚著臉皮呆在洞牢裡蹭吃蹭喝,說不定還更安全一點。
除了睡在石頭上磕磣得慌,沒什麼大毛病。
薑糖昨夜沒睡好,掛著兩道黑眼圈,打了個大哈欠,回想著方才秦修的話。
他說:「尊主查明此事是越水瑤栽贓陷害,你可以走了。」
竟然是聞鏡查出真相?
薑糖不以為然地想,肯定是因為容景,她才沾了點光。
聞鏡這種不近人情的瘋子,是不會那麼好心特地來救她的。
除了兩個月前在玄武比試上見過一面,此後再無接觸,恐怕都不記得清心殿還有一個叫薑糖的人了。
薑糖順理成章地把功勞都推到了容景的身上,期待著他什麼時候會來看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