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柔月臉上的紅驀地褪去,變作了透明的蒼白。
讓她殺了所有魔族, 豈是背負著一兩條性命所能承受的罪惡。
她什麼話都沒說, 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聞鏡倒也不著急, 站在窗外,向後伸手,隔著一道大開的窗,摸了摸縮在底下的薑糖的腦袋。
她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一肚子塞滿了問題,卻也知道時機並不恰當,憋在心裡沒問出來。
但沒忍住瞪了他一眼。
聞鏡望著她, 笑得肩膀顫抖。
身後傳來了莊柔月輕飄飄的一聲「好。」
彷彿一縷浮煙,被風一吹就散去了,不仔細聽, 還真難以聽到。
聞鏡耳尖,轉身回道:「現在去。」
莊柔月卻未動:「我需要你的證明,不然,我不會信你。」
聞鏡偏過頭,心不在焉:「什麼證明?」
莊柔月:「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復活能力。」
他不置可否,指尖一點,隨手殺了停在柳枝上的鶯鳥,小屍體落到他手心,白霧般的靈力纏繞在它身上,片刻後,僵硬的小屍體動了動,清脆的鳴聲響起,忽然振翅直往天際飛。
莊柔月閉了閉眼,已作出選擇,轉身往大殿走去。
廊角下,聞鏡輕輕呵了一聲,回頭彎腰,從外頭抱起窗子底下的薑糖,腳步悠悠地跟上去。
薑糖見莊柔月的背影消失在轉角,不滿地質疑:「你不是答應過我不隨便殺人嗎?」
那兩個魔修想害她,生性狠毒倒也罷了,其他魔修根本沒招惹到他。
還、還要滅族。
那得多少條人命。
聞鏡說:「魔與人不同,他們生性殘忍,大多不是什麼好東西。」
薑糖腹誹,你說這話不覺得心虛嗎?
似乎能看出她的想法,他自嘲道:「自然,我比他們更不是什麼好人。」
薑糖:「……」
聞鏡:「但我有你。我答應你不隨便殺人,並不包括假人。」
「這裡是幻境,魔族早在當年幾近滅族,此處只有莊柔月是真實的人。」
薑糖:「既然不是真的,你為何特地再一次滅族?」
聞鏡:「當年我滅了魔族,才登上尊主之位。」
薑糖明白了,即使是在幻境,他依然想重演一遍歷史,繼續登上那個受人敬仰的位置。
「還有那個惡意值。」終於想起許久未收集的惡意,聞鏡的眼神滿不在乎,「能收點便收一點。」
沒什麼存在感的系統冒頭想:怎麼覺得,惡意值這事,您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系統嘆氣。
算了算了,您開心就好。
用閒逛般的速度緩慢走到魔殿,莊柔月已經制服了絕大多數魔修,包括共事的右護法。
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跪在地上求她饒命。
右護法臉上涕泗橫流,口中嚎叫:「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陰陽怪氣了,您大人有大量,繞我一命吧。」
面對求饒聲,莊柔月無動於衷,把他捆住,安排在了傀儡陣中心。
發動傀儡陣的場面血腥至極。
聞鏡捂住了薑糖的眼睛,沒讓她看到半點血肉模糊的畫面,沒讓她聽見起此彼伏的慘叫聲。
她埋在他堅硬的肩骨處,儘管知道這些人都是假的,卻無法剋制地顫抖。
聞鏡的懷裡很暖,他的手也很溫暖。
耳邊寂靜,眼前黑暗,可她仍然忍不住去想像那個場景。
手指下意識揉捏他胸口的交領,揉成了皺巴巴的一團。
聞鏡發現了她的害怕,抱她離開了大殿。
「都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