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之前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讓沉睡的謀殺案繼續沉睡。」然後語氣堅定地補上一句,「這是我給你的指示,這整件事,不要去碰它。」
「但卷進這件事的不是我,是兩個特別討人喜歡的孩子。我跟你說說吧!」
她把事情說了一遍,海多克聽著。
「非常離奇,」她講完之後,他說了一句,「離奇的巧合。完全就是一樁離奇事件。我想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吧?」
「哦,當然。不過,我看他們還想不明白呢。」
「這意味著一大堆的不幸,他們會希望自己從來也沒有插手過這件事。隱秘之事就該深埋。然而,你知道,我很明白年輕的賈爾斯的觀點。該死的,我自己都沒辦法置之不理了。即使是現在,我都很好奇……」他猛地停住了,狠狠地瞪了馬普爾小姐一眼。
「所以說,這就是你找藉口要到迪爾茅斯去做的事,把自己卷進跟你毫無關係的事裡去。」
「不不不,海多克。我只是擔心那兩個孩子。他們太年輕了,一點兒經驗也沒有,而且非常相信別人,過於輕信。我覺得我得到那裡去照拂他們一下。」
「這就是你要去那裡的原因?照拂他們!你就不能不管這樁謀殺案嗎,女人!這可是被重新回憶起來的謀殺案!」
馬普爾小姐優雅地微微一笑。
「不過,你的確認為在迪爾茅斯待上幾周對我的健康有好處,不是嗎?」
「我看更像是催命,」海多克醫生說,「可你不聽我的勸!」
3
馬普爾小姐去拜訪她的朋友班特里上校夫婦,在車道上就迎面遇見了上校,他手裡拿著槍,腳邊跟著西班牙獵犬。
班特里上校熱情地迎接她:「見到你回來可真好。在倫敦過得怎麼樣?」
馬普爾小姐說,她在倫敦過得很不錯,外甥帶她去看過幾次演出。
「我敢打賭,準是既高雅又文藝的演出。不過我個人只愛看看音樂喜劇。」
馬普爾小姐說,她看過一場俄羅斯戲劇,非常有意思,只是似乎有點兒長。
「俄羅斯戲劇!」班特里上校叫了一聲。在療養院的時候,有人給他看過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
他趕緊跟馬普爾小姐說,多莉正在花園裡待著呢。
班特里夫人幾乎總是在花園裡。她熱愛園藝,最喜歡讀的書是球莖類植物總目,她的談話中永遠少不了各種報春花、球莖植物、開花的灌木和新奇的高山植物。馬普爾小姐一眼望過去,看到的是她穿著退了色的粗花呢外套的壯實後背。
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班特里夫人直起了腰,身體突然軟了一下,關節嘎吱嘎吱地響——她的愛好導致她患上了風濕。她用沾滿泥土的手擦了擦冒熱汗的額頭,然後去迎接她的朋友。
「我聽人說你回來了,簡。」她說,「我這些新栽的飛燕草不錯吧?看見這邊新栽的小龍膽草沒有?一開始長得不太好,不過現在一切都沒問題了。要是下點兒雨就好了,現在旱得太厲害。」她繼續說,「埃絲特跟我說,你病倒了。」埃絲特是班特里夫人的廚娘,也是村裡的大嘴巴。「看來這訊息是假的,太棒了。」
「只是有點兒疲勞過度。」馬普爾小姐說,「海多克醫生說我需要呼吸呼吸海濱空氣。我有點兒體力透支了。」
「哦,可是你現在走不開呀,」班特里夫人說,「一年當中,這花園裡可就是現在這時候最好啦,你花園裡的花肯定也馬上就要開了。」
「海多克醫生認為還是那樣比較好。」
「嗯,海多克醫生跟那些醫生不一樣,他沒那麼糊塗。」班特里夫人這話說得有點兒勉強。
「多莉,跟我聊聊你那個廚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