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安笑了會兒不笑了。
蘇佋不肯告訴她母親的存在,必然有自己的難言處,就不必將傷疤揭出來疼一遍,然後故作憐憫安慰他。
他是一個驕傲的人。
她今天終於明白了肖康的那句話。
蘇佋和他在某個程度是一樣的人是因為,一個無父無母無家可歸,而另一個有父有母有家卻算不得家。
臨睡前兩人都洗過澡才上床。
林知安眼尖地看到蘇佋腳踝還有顏料,隱約是那隻小鹿。
她指了指,軟聲軟氣地問:「蘇佋你要不要再去洗一下呀?那裡還有點髒。」
蘇佋往下瞥了一眼,再看向她,薄唇倏而勾起一抹笑,「我故意留著的。」
林知安沒懂,眨巴眨巴眼。
蘇佋關了燈躺進去,把小姑娘抱進懷裡。
黑暗中,他用唇瓣梭巡她的眉眼,輕輕印下一個吻,嗓音低緩道:「因為我想做個夢。」
第二天春光明媚。
林知安前腳到北港的家,後腳就接到了霍蕾的電話。
「路路生病了,昨天就吃得少,今天早上我起來一看,病蔫蔫的吐了不少東西。」
「是吃壞什麼東西了嗎?」林知安包都沒放下,著急地推開門,腦子裡全是白絨絨的小狗奄奄一息的場景。
霍蕾仔細想了想,說:「應該沒吃什麼,你別急,我已經叫醫生了。」
她頓了頓,又說:「本來我怕你家那位不讓你出來,不打算給你打電話的。但想想路路是你帶回來的,還是和你說一聲。」
「我半小時後到。」
「……也行。」
林知安開啟車門,對司機說了聲「去老宅」。
到了老宅林知安看到一個久違的面孔——
段禮。
段禮和蘇佋是朋友,但每次遇到他都沒什麼美好回憶。
霍蕾似乎在和他拌嘴,向來慵懶淡定的眉眼挑得高高的,擠出一絲譏誚。
她雙手抱胸,旗袍斜出紙扇般的弧度,靠在長椅邊。
「你不是醫生麼?這麼點事兒都搞不定?」
段禮冷漠英俊的臉似笑非笑,他推了一下眼鏡,一絲光從眼底劃過,「霍小姐要是拿我當獸醫的話,不知道您是哪個品種的禽獸呢?」
「野貓?」
「還是野狐狸?」
「你才禽獸!你全家都禽獸!」
霍蕾氣得跳腳,就差把鑲鑽的細高跟扔到他臉上,低頭咬牙看好幾眼,似乎覺得高跟鞋比較貴才作罷。
林知安怯怯地靠近他們,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
「妹妹來啦。」霍蕾先看到她,笑眯眯迎上去,路過段禮時又白了他一眼。
段禮將工具盒整理好,抬頭語氣禮貌清淡:「林小姐,好久不見。」
「霍蕾,段醫生。」林知安沖他們招招手,目光很快移向狗狗的窩找起來,「路路怎麼樣了?」
霍蕾沒想到他們認識,像是猜到某個可能性,眉頭皺了一瞬。
段禮看向林知安:「它吃雞蛋被殼卡著了,先打一天點滴看看。」
「在哪兒?」
「管家抱到客廳去了。」
管家還是像原來那般一臉和藹,看到林知安後絮絮叨叨責怪自己:「小傢伙前天跑進廚房玩,看到它把放雞蛋的櫃子扒開了,我也沒多想。」
「是我沒看好,對不起太太。」
「沒有沒有,不賴您的。」林知安忙擺手。
路路聽到林知安的聲音睜開眼,「嗚嗚」幾聲,無力地擺尾巴。
林知安把它抱進自己懷裡,心疼地摸了摸它腦袋,小聲罵:「讓你偷吃,生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