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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頁

這是我家的老宅,女主人只能是我的母親。

我從未見過母親的照片,家裡一張都沒有。這一次,也許我的心願就能實現了。

門開了,一名女子端著一隻半舊的木盆走出來。遠遠望去,她梳著齊耳的短髮,垂著頭,一邊走一邊伸手抖摟著盆裡的衣服。

我的胸口忽然哽哽地堵住了,憋悶得喘不過氣來。

那女子低著頭,我看不見她的臉,但我下意識地去猜測她的身份,同時屏住呼吸,等她抬起頭來。雖然我沒見過母親,但如果讓我看到她的臉,我一定能從眉眼之間認出她到底是誰。

「抬起頭來,抬起頭來!」我在心底一遍遍叫著。

那時候,我竟然忘了可以翻牆而入或者是推門進院,那才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

那女人到了晾衣繩前面,舉手晾衣服,但衣服又將她的臉擋住,始終看不清楚。等到晾完衣服,她彎腰拎起木盆,又走向北屋。

我站在瓦礫堆上,長長地撥出一口氣。

這時候,我心裡的兩個聲音又開始第二輪激辯。

第一個聲音叫著:「現在就進院子去,看清她,否則一定終生後悔。」

第二個聲音立刻阻止:「不要去,明知是幻覺,何必自欺欺人?回去,立刻回去,回到事件的原點去。現在不走,以後永遠都走不了了。」

第一個聲音大聲冷笑:「這個謎題今日解不開,以後甭想解開。可笑啊可笑,既然到這裡來了,卻又因為小小的擔心而裹足不前,那麼又何必一路走來?既然知道死亡可怕,那又何必出生?生命就是冒險,不冒險,就那麼安步當車地活著吧,像蝸牛、烏龜一樣好好活著,直到跟世界同朽。不過,我早早告訴你們吧,就算活一萬年、一億年,烏龜也只是烏龜,成不了英雄。人活著,在於質而不在於量。就算只活二十年、三十年,也要活得像流星,照亮天際,用剎那間的輝煌,讓千萬人銘記在心……」

第二個聲音漸漸勢弱:「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不是嗎?如果人人都輕視生命,過這種孤注一擲的賭徒式日子,那還有誰能開拓未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果這時候因為一點小小的個人慾望輕易赴險,是對社會的不負責任。」

兩個聲音一個慫恿我向前,一個阻止我衝動,把我卡在中間,進退兩難。

「這是幻覺,言佛海使用『拘魂之術』創造出來的幻覺。如果那女子出現在這裡,一定也是遭到言佛海的奇術所限。」我的心越來越冷。

事實真相總是無比殘酷,父親母親從未在我的生活裡出現過。我可以假裝他們已經江湖戰死或者為了正義事業而犧牲。他們死了,這份父子、母子之間的牽掛之情就可以了結,不必重複提起。反之,如果我知道他們也同樣被拘魂於此,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我的心就像被油煎一般,痛徹肺腑,痛不欲生。

這種痛,像一針強心劑,讓我瞬間無比清醒。

我知道,到幻象中的老宅去看清那女人,根本是無足輕重的,那只是心理上的渴望與慰藉,不會對現實造成任何改變。哭、眼淚、哀思、追悼……就算把全濟南市的香火、紙錢買來點燃,就算我的哭聲能感天動地、聲傳宇宙——都改變不了事實,也改變不了他們的命運。

如秦公子所言,「殺了言佛海」才是唯一能夠為親人們做的。

我咬緊牙關,下了瓦礫堆,一步一步向來路上走。

老宅中的一切像一隻沉重的筏子,連著一根無形的繩索,而繩索的另一頭就扣在我的肩膀上。此刻的我,如同黃河灘塗上的縴夫,為了這隻筏子能夠涉過險灘,弓腰拔步,艱難前行。如果我稍有失神,這縴繩斷了,筏子就會順流而下,被亂石撕碎。

夏氏一族只剩下我夏天石一人,我肩上扛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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