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頭,細細思索王老先生的話。
他並沒有反駁我的觀點,恰恰相反,我所說的話也是他觀點的一部分。用「和平的獅子」去形容未來的中華民族,真的非常恰當。要和平,也要戰爭;要收藏利器,也要震懾賊寇。鮫人之主膽敢在大陸肆虐,正是因為沒有一名奇術師能夠將他震懾住。如果王老先生不是被困於此,或許就沒有鮫人之主禍亂濟南的事了。
「說了這麼多,你懂了嗎?」王老先生問。
我似懂非懂,因為我問他的很多問題他都沒有給予明確的答覆,而是要我繼續思考,自己找到答案。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是一朝一夕間就能解決的。或許是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後,當我過了四十不惑的門檻,也許才能發現最正確的答案了,
「我只懂一部分,你看——」我向四面指著。
除了東面,其它三面都有敵人,虎視眈眈,窺視不止。每一面的人都很難處置,大國恩怨,由來已久,很多都是歷史沉積的問題,
「你自己想想,應該怎麼辦?」他問。
「屠戮白熊,斬斷毒蛇,射殺鷹鷲,讓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如何?」我反問。
「呵呵呵呵……」王老先生笑了。
我的答案一定不是他想要的,但卻是中華民族的每一個人最想做的,
「真的按你說的做,那我們中華民族就成了眾矢之的,再無寧日了。上世紀初,1900年前後,正是因為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韙,過於強硬地挑起了戰爭,不顧敵我力量懸殊太大,更不顧還沒有做好戰爭準備,總以為我們是天朝大國,能夠摧枯拉朽一樣消滅八國聯軍。結果怎麼樣?」他問。
「結果?」我苦笑。
任何一個學過中國歷史的人都知道,林則徐以「虎門銷煙」打響了鴉片戰爭的第一槍,成了近代人個個景仰的民族英雄。當然,這也激怒了洋人,引發了這場比第一次世界大戰更早的跨國大戰,並最終以八國聯軍佔領北京而告終。
這是清王朝的恥辱,也是中華民族的恥辱。
這件事放到今天來看,很多細節值得商榷。最關鍵之處,當時的清並沒有做好戰爭的準備,只是企圖用天朝的威嚴懾服洋人。可惜,洋人不是紙老虎,手裡的洋槍洋炮卻專治紙老虎。
「這就是歷史,這就是命運。」我低語。
第498章 十米之下,必有蹊蹺(1)
既然命運如此,那我只能鬥膽前行,不懼未來的風風雨雨。王老先生能夠出現並點醒我,是上天對我的關照,即使沒有他,我也要咬緊牙關走下去,因為自己肩頭擔負著那麼多責任,實在拋舍不下。
「好了,話已至此,多說無用,我該走了。」王老先生說。
「你去哪裡呢?」我問。
「人生百年,最終不過一捧黃土。靈魂棲息之地,殊途同歸。」他回答。
「我送你。」我說。
王老先生灑脫地大笑:「好好,送就送,你低頭看,西南方向,覆蓋著白雪的那片山脈——」
我向西南看,巍然高聳、迤邐不絕的那道山脈正是「世界屋脊」。半山腰之上,覆蓋著經年不化的白雪。
關大娘那樣的走無常者送死者靈魂離去的時候,總是面向西南,所以老濟南人都知道,無論人死在哪個方向,靈魂都會踏上西南大道。
「我送你去那裡。」我說。
「你目送我就可以了,沒有一個活人能夠去哪裡。路途千難萬險不說,很多地方連飛鳥都無法越過。」王老先生說。
我不是走無常者,肯定不能送一個靈魂走,但我真的對王老先生的離去依依不捨。世間智者太少,愚者太多,少了他這樣一個人,世界就少了一份清醒,多了一份汙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