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像是觸碰到了蘇櫻身上的開關,她似乎一直在等一個人攬著她,拍拍她。
突然伸手抱住蕭飛雨的腰,蘇櫻開始嗚嗚大哭,發洩一直壓抑著的情緒。
「凝紫對不起,我一直都沒有說實話,魏無牙就是我的義父。」蘇櫻憋了許久的話,終於有勇氣說出口。但當她提到魏無牙的名字,牙齒還是會不受控制地打顫,那是她印在靈魂深處的恐懼。
「你不用對我說抱歉,他本就不該活著,」蘇櫻用臉蹭了蹭蕭飛雨的前襟,悶在她懷裡,傾吐心聲,「可是他真的死了,我又覺得很難過。」
這種複雜至極的情緒,根本沒法說明。因為這世間再無第二個人和她有相同的經歷。
她知道魏無牙是壞人,可他對她卻是真的很好。
所以她清楚魏無牙該死,等他真的死了,又因為他對她的好而難過。
江凝紫伸手輕撫蘇櫻柔軟的長髮,不提魏無牙,幽幽道:「你是嫌我衣服髒,才抱著蕭飛雨哭的嗎?」
是的,江凝紫今天可是生生從魏無牙為自己準備的逃生密道出口爬到他居住的石室內,身上滿是灰塵,頭髮上還纏著幾根蛛絲。
另一隻手攬著髒兮兮的江凝紫的蕭飛雨忙收回手,仔細打量了她的狼狽模樣,噗嗤一聲笑了。
見蘇櫻不再哭泣,蕭飛雨將手伸到背後,握住蘇櫻圈住她腰的雙手,將一塊繡著青竹的絲綢手帕塞到她手心,道:「擦擦臉吧。」
終於大哭一場的蘇櫻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很醜,接過手帕就背過身,仔細擦淚。
蕭飛雨轉身面向江凝紫,指了指她留在自己身上的灰塵,調侃道:「她剛才抱的若是你,那她現在就是一隻小花貓了。」
「蕭!飛!雨!」擦完淚的蘇櫻聽到她的話,用力把手帕砸向她。
蕭飛雨用內力一吸,飄飄搖搖的手帕就到了她手中。見蘇櫻怒氣沖沖的模樣,她忙哄道:「好吧好吧,就算是你小花貓,也是隻頂頂漂亮的小花貓。」
魏無牙死了,無牙門人也所剩無幾,偌大的無牙門一天之內走向滅亡。
蘇櫻作為魏無牙的義女,無牙門二十年間積累的奇珍異寶盡歸她所有。
她一下子富得超過天下絕大多數人。
不過她從小就被魏無牙金尊玉貴地養著,並未覺得這些錢財會使得她富有。何況她精通醫術、毒術、機關術,總有人爭先恐後地為她送錢財珠寶。
有方巨木和無牙門的活口幫忙,第二日屍體橫陳的「天外天」就被收拾妥當。
「天外天」的新主人此時正跪在一座新墳前,為逝者燃著紙錢,不遠處站著她的兩個朋友。
梳洗乾淨的江凝紫遙望魏無牙的墓碑,對蕭飛雨感慨道:「不管他收養蘇櫻的目的為何,至少他死後有人為他燒紙。」
她死後有人為她燒紙嗎?江凝紫不知道,畢竟她的師父連她的屍體都見不到。
「他這樣的人能屍首俱全地躺在墓裡,真不是一般的幸運。」蕭飛雨把玩著她的翡翠煙管,修長的手指覆在翠綠的煙管上,顯得更加白皙。
她們兩個對古朝的江湖知道得都不多,但方巨木對江湖事還算了解,只寥寥列了幾件以魏無牙為首的「十二星相」做下的惡事,就成功加深了江凝紫和蕭飛雨對他的厭惡。
總歸這人是蘇櫻的義父,和他並沒有血海深仇的江凝紫和蕭飛雨便沒有阻止這樣的人入土。
他做過最對的事情,大概就是十多年前收養了蘇櫻。這才有了他今日的幸運。
入土為安,對風裡來雨裡去的江湖人來說本就難得。
這時,昨日沒有離開,而是留下來幫著方巨木他們收拾「天外天」的秋蓮找到這裡,她遠遠朝著魏無牙的墓拜了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