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將人的感官放大,牆外緊跟江別鶴的江凝紫在黃昏時可沒覺得這後院有這麼大。
院中的江別鶴終於停下腳步,站在一間小小的花房門口。
他俯下身子,放下懷中的黑貓,道:「去吧。」
黑貓翹著尾巴,腦袋在他的腿上蹭了蹭,繼而跑入院中,立在一棵高高的枯木上,碧綠的眼睛在黑夜中閃著過。
江別鶴進了花房,轉身將門關得嚴實。
相隔甚遠的江凝紫,只聽見「格」的一聲,接著是一連串輕微的響動,房中恢復了寂靜無聲。
約莫半盞茶的工夫,「格格」聲再次響起。
不一會兒,江別鶴走出花房,黑貓蹭地一下跳入他懷中,一人一貓離開後院。
後院又恢復了寂靜,只有風吹枯葉的沙沙聲。
一朵雲悠悠飄過,遮住了月光,一道黑影從牆邊一閃而過。
不多時,花房穿出相似的「格格」聲。
誰能想到,住在舊友所贈的小小宅院中,過著清貧生活的江南大俠江別鶴,他無力打理的荒廢后院的荒廢花房裡,還有一間密室?
這間密室佈置成尋常書房模樣,說是尋常,用料卻比這江南大俠住所中的一切都要精緻、講究許多,與他十幾年來固守的清貧形象完全不符。
當然,這裡最引江凝紫注意的,當屬角落靠牆位置還癱著的一個人。
他是一個少年,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少年。
正是墜崖後眾人竭力尋找,令蘇櫻日思夜想的小魚兒!
小魚兒見江凝紫走進來,一雙黑亮的大眼睛陡然綻放光芒,他用被精鐵鎖銬住的手肘支起身子,伸長脖子,露出一枚凸起的喉結,對江凝紫哼哼。
江凝紫走近他,手指在他頸間點了一下。
「咳咳,笨丫頭,你來救我啦!」小魚兒啞著嗓子笑道,模樣輕鬆極了。
「你說誰笨?」江凝紫冷眼瞧他。
他這般狼狽模樣還有臉說別人笨,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笨蛋。
小魚兒不答話,催促道:「快快快,把我身上的穴道都給解了!」
他的身子和腿都是僵的,唯一沒被點住的只有兩條胳膊,可惜這兩條胳膊上的兩隻手,也同樣沒有自由。
江凝紫為他解了穴,調侃道:「足太陽膀胱經點了八處穴道,死穴佔了兩處。就這樣都不放心,還點了你腿上的穴道,江別鶴真是個謹慎的人。」
身上的穴道全被解開,小魚兒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根細鐵絲,把銬住他雙手的精鐵鎖給解了,揣進懷中。
他揉了揉肚子,笑眯眯地湊近江凝紫,「笨丫頭,有吃的嗎?」
江凝紫的劍鞘擱在他頸間,「再說一次。」
「江姑娘、江女俠,有吃的能賞小的一口嗎?」
江凝紫收回劍鞘,點了點地上的半塊饅頭,道:「你不是有吃的嗎?」
小魚兒將饅頭踢到牆邊,咧著起皮的嘴,笑道:「若是有人隨時會要你的命,他給的東西你敢吃嗎?」
「我不敢,但是你應該是敢的。」江凝紫說完,將水囊和麵餅一塊丟給小魚兒。
小魚兒抱住水和麵餅,意外地看了眼江凝紫。
他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滋潤乾裂出血的喉嚨,抹了抹嘴,飛速啃完麵餅,拍了拍手上的面渣,動作和江凝紫之前在樹上如出一轍。
他幽幽嘆了口氣,道:「沒想到你竟懂我。」
小魚兒自詡天下第一聰明人,便是對上江別鶴一人,也不懼和他周旋。可惜這小小的江宅不僅有江別鶴,還有他的手下敗將江玉郎。
江玉郎只有些狠毒的小聰明,從地宮到宜昌,一路上江玉郎也沒在小魚兒這裡佔到半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