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廳早已被佈置妥當,所有的窗戶都被糊上一層竹紙,屋內因透過竹紙的光染上一層昏黃。這是最適宜花滿樓眼睛的光線。
花滿樓走在前往小廳的路上,緊緊牽著鐵心蘭的手。
他認得花府所有的路,但這並不妨礙他牽鐵心蘭的手。
來到小廳,花滿樓在最中間的椅子上坐下,周圍圍滿了他的親朋。
鐵心蘭就站在距離花滿樓最近的地方。
現在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取下圍住花滿樓雙眼的棉布。
這件事誰來做?
鐵心蘭低下頭,準備鬆開和花滿樓牽在一起的手。
誰知花滿樓並沒有如她所願鬆手,並對花夫人道:「今日七童想要自私一回,還請娘原諒。」
花夫人柔聲道:「七童,不論你想做什麼,娘都支援你。」
花滿樓點點頭,把鐵心蘭拉到自己面前:「上次你倒在我懷裡,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見到你的模樣。心蘭,我希望我第一個看見的人是你。」
鐵心蘭從來沒有想過花滿樓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一時之間,她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她的腦中不斷重複花滿樓剛剛重複的話,直至剛剛成親不久的花六哥對自己媳婦調侃道:「七童平日不顯山漏水的,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呢。」
鐵心蘭回神的時候,已經滿臉通紅,目光所及之處,皆能看到他人打趣的目光。
等她的視線落在花滿樓身上時,只見他微揚面容,露出高挺的鼻,含笑的唇。
為花滿樓取下棉布這件事,鐵心蘭在為他換藥時不知做過多少次。
明明是早已熟練的動作,她此刻卻做得緩慢極了,生怕一時不慎,就影響了他眼睛的復明。
即便鐵心蘭想將這件事做得再慢、再細緻一些,取下棉布的動作也終有結束的一刻。
棉布取下,再無其他東西遮住花滿樓的容顏。
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花滿樓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緩緩睜開禁閉的眼皮,露出一雙黑而透亮的眼。
在顏色昏暗的屋內,花滿樓模模糊糊看見一個人影就站在自己眼前。
他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對方的容貌,可惜得到的仍是一片模糊。
伸出右手,花滿樓的手靠近鐵心蘭,在她的配合下觸控到她柔嫩的臉頰。
花滿樓的指腹摩挲著鐵心蘭的臉,遺憾道:「好可惜,我看不清你的臉。」
西門吹雪道:「你的眼睛需要一個緩慢適應的過程,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回答我,現在你的視線裡有東西存在嗎?」
花滿樓應道:「有。」
雖然他有些懷疑這一切只是一場他不願醒來的夢。
在命運不可更改的時候,他可以淡然處之。但命運真的願意垂憐他的時候,他卻有些擔心這不過是命運的玩笑。
花滿樓有這種猜測,卻不能宣之於口,他知道自己的親人有多期待他能重見光明。
何況現在能夠模糊視物,對於之前睜眼也只是一片黑暗的他來說也是意外之喜。
西門吹雪道:「能視物就行。你可以閉上眼睛了,明日可在延長三倍時間。」
花滿樓的眼睛自從睜開以後,就在沒閉上過。
西門吹雪在此之前治過的另一位病人和花滿樓的反應一模一樣,他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西門莊主,我以後看見的世界,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嗎?」花滿樓向西門吹雪確認。
其實他對於能看到人事物的模糊輪廓已經非常滿意了,有對比才能感受到眼睛的珍貴。
西門吹雪道:「等你明天睜眼的時候,會發現看到的一切都會比今天清晰。」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