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看著坐在身後捂著胃歇息的聽瀾,道:「做給聽瀾的。」
聽瀾睜開眼睛,很是吃驚:「什麼?」
姚珍珠沒有特別去看她,只是很自然地道:「若是我叫了粥,小廚房自然能呈上一碗,我怎麼也要吃兩口再賞給聽瀾,到時候粥都冷了,自是沒什麼用處。」
若是她親自做,就可以讓聽瀾吃上一大碗熱乎乎的鍋巴粥。
鍋巴粥消食克化,可溫養腸胃,聽瀾這種情況吃鍋巴粥最好。
聽瀾眨眨眼睛,那張略顯清冷的臉上,難得有些動容。
說起來,她不是個喜歡討好人的性子。
原她自己選了伺候姚姑娘,就是因為姚姑娘瞧著好說話,不刻薄。
卻沒想到,姚姑娘卻如此細心,觀察到她胃口不開,特地求了周姑姑得了這個用小廚房的臉面。
宮裡的恩寵,來得快,去得也快。
或許姚姑娘這輩子僅有的一次恩寵,就浪費在了她身上,能跟周姑姑要這麼一個恩典,是用了姑娘自己的面子。
她應當為自己討些好處,而不是隻給她做一鍋鍋巴粥。
聽瀾幾乎都要感動哭了。
「姑娘……」
姚珍珠擺擺手,特別無奈:「我早不說,就是怕你如此,好了,我也不是特地為你,我瞧著周姑姑胃口也不好,一會兒還要端一碗去討好她老人家呢!」
聽瀾知道姚姑娘這是安慰她,便也沒不識好歹,只低頭蹭了下臉:「好,奴婢明白了。」
姚珍珠鬆了口氣。
她最怕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哭了,那梨花帶雨的樣子,讓人看著心疼。
湯圓坐在邊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羨慕。
她抿了抿嘴唇,覺得自己在小廚房的日子也不差,她勤快討喜,伺候姑娘這種活計,中監公公也想著她,就已經很好了。
她這麼想著,便又自顧自高興起來。
姚珍珠瞧她自己笑起來,不由也跟著笑了,這小宮女特別和她眼緣,瞧著就喜慶。
鍋巴粥若要祝好,怎麼也要兩刻有餘,三人又不能幹坐著,姚珍珠就同湯圓閒話家常。
她不問太孫殿下,也不問賀公公等,只是問湯圓是哪裡人,家裡如何等等,略聊了幾句,湯圓便整個人放鬆下來。
「奴婢是青州人士,」湯圓說,「頭幾年青州遭了雪災,後來開春又大旱,那幾年光景不好熬,家中因臨著山中溪泉,便也熬了下來。」
湯圓垂下眼眸,只盯著腳上那雙略有些破舊的厚底靴。
「那種光景都熬了下來,只可惜奴婢父親後來還是病了,母親養育不了那麼多孩子,奴婢便自賣自身入了宮。」
「宮裡挺好的。」湯圓聲音很平靜。
八年前,青州大災。
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卻還有更多的人葬身於那一場災禍中,沒能看到現如今的太平。
姚珍珠坐在小凳子上,雙手抱膝,那張俊秀美麗的臉龐在膛火中熠熠生輝。
她輕聲道:「宮裡確實挺好的。」
湯圓長籲口氣:「奴婢其實也不是很想出宮,待到二十來歲,出宮還得嫁人,到時候是什麼光景也不知,還不如留在宮裡頭,若是能混個大宮女噹噹,自是吃穿不愁。」
說到這裡,她突然收回話頭,很是不好意思:「是奴婢太囉嗦了,姑娘聽著煩了吧?」
姚珍珠搖搖頭,沖她笑笑:「不煩,挺好的,祝你心想事成。」
湯圓睜大圓眼,少傾片刻應了聲:「哎!謝姑娘。」
姚珍珠目光收回,望向灶臺,她鼻子嗡動,似乎在嗅味道。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姚珍珠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