竄出好長一段距離,東方蕪才敢停下來喘息。
天地間陷入一片黑暗,她拖著沉重的身子,踉蹌著,跌跌撞撞地走在小巷中。
她左肩那半邊的骨頭,五臟六腑,筋骨肌肉,在西宮月那一掌之下,痛的無法言喻。
眼前模糊不清,辨不清方向,她只能拖著身子在巷子裡亂竄,吊著一口氣,始終不肯放鬆。
今日之事,發生得太過突然,太急,就像是一場夢一般。
可身體中傳來的疼痛又時刻提醒著她,那些事,真真切切地發生了,她沒有辦法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發生。
身子終是支撐不住,她仰面倒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上,望著天空那輪缺月,她眼角不禁留下淚來。
京華城中南國最為宏偉華麗的宮殿,蟄伏在黑暗之中。
光景恍惚,世事無常,一至於斯。
漆黑的弄巷中,沒有人來打擾她哭泣,她壓抑的哭聲低低地迴盪在小巷中,冰涼的淚水灑在青灰的石板地上,融進泥土的縫隙中,心上的像是被燙了一道疤,揪著心地疼。
哭了許久,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她平生不懼惡意,不畏死亡,不曾因任何打擊磨礪而軟弱退縮,然而她也有不能觸碰的軟弱。她害怕孤單,害怕信任之人背叛,和不被信任之人信任,怕揹負難以償還的情誼。
這是她永遠的軟弱。
這樣的夜裡,她又一次感覺到了孤單,那是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重溫過的感覺。她欠下了容朗一條命,若不是為了救她,容朗也不會死。
她跟西宮月,還能安然的在一起嗎?
她不知道!
迷迷糊糊中,一道輕微的腳步聲來到她身前,佇立了片刻,她的身子便被一雙臂膀抱了起來。
一股清爽的氣息混著淡淡的酒氣,將她包裹住,不知是那雙臂膀的主人力道太大,還是不知輕重,將她抱得很緊,她的眼皮很沉,沉到想睜開眼看一眼,吆喝一聲,都沒有力氣。
東方蕪這一睡,便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三夜,待她醒來的時候,她睜著雙眼,瞅著陌生的帳幔雙目無神。
這幾日伺候她的丫頭進去發現她睜著眼,有些呆滯得盯著帳幔,手中的盆砰得一聲掉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被這聲音驚擾到了,她才微微側過臉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瞧去。
那小丫頭先是一驚,隨即面露喜色,拔腿便跑出去,大聲在外面嚷嚷道:“公子、公子快來啊公子!”
不多時,房門外傳來一陣腳步,一道沉穩的男聲道:“怎麼了?”
“醒了,醒了······”小丫頭指著房內,一臉興奮。
聞言,兩道腳步聲先後踏進了房內。
洛皈塵的身子轉過畫屏,見東方蕪睜著雙眼,躺在榻上,他綻出相識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微微有些淒涼,更多的卻是歡喜。
“你醒了,可有哪裡疼痛不適?”洛皈塵來到東方蕪床邊坐下,關切問他。
東方蕪閉了閉目,神色難明心情幽微,清秀的眉宇間藏著濃重的複雜,再轉頭,已是一臉平靜。
“並沒有”她聲音有些沙啞,低低地,卻還是回應了他。
一覺醒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變化。
洛皈塵不是一向覺得她髒,不願意跟她有牽扯,生怕沾染上她嗎?為何,這樣的人,在她一覺醒來,竟變得和顏悅色起來?
而她,竟然會覺得,他在關心她!
是她恍惚了,還是洛皈塵轉了性?
她的西宮月又在何處,在做什麼?
見她有一瞬間的恍惚,洛皈塵出聲道:“你睡了三天三夜了,我讓府中下人備了膳食,等你醒來,隨時都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