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迷濛的雙眼望過去,側帳的簾子被人半挑開,一個約莫七尺來高的雄壯校尉,左手裡端著個紅翎頭盔,半句話卡在嗓眼兒裡,瞠目結舌地望著她,黝黑黝黑的臉面看不出是紅是紫。
喲,還是個熟人,陸瑾佩宿醉未醒的徹底,就模糊不明地招招手:“方校尉,真早啊,有事……”一隻手揚起打招呼,另一隻手四處恣意的劃拉,直到摸著一個溫熱的柔軟之物,才覺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對勁。
她一翻身半坐起來,床邊躺著的一個龐然大物睜開了溫柔的雙眼,丫還是個活的;再定睛仔細一看,娘嘞,傅堯徽。
正半趴在她的床邊,一張好看的臉側枕著她的衣袖,一隻手還搭在她的被褥上,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笑。
初醒的惺忪迷離一掃而空,陸瑾佩只覺得晴天霹靂,大浪淘沙,她被拍死在床上。
她該怎麼做,效仿漢哀帝與董賢,以劍斷袖而起?將自己個兒的衣袖劃爛,再一腳把這人踢出去,怎麼才能在熟人的眼皮子底下,將這些個動作做得渾然天成,千古流傳?
由此可見漢哀帝人不怎麼樣,對男寵還是很不錯的,恩愛至此啊,不要臉起來著實大義凜然的很。
她眼下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兩眼一閉,大呼這是夢,這是夢,然後,裝死。
那具英挺的活物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起身撣衣,扶正了頭冠,負手而立,立在她面前,將她遮了個嚴實,對已呆若木雞的方校尉道:“你先出去。”
回過神來的方校尉,飛也似的踉蹌著跑了出去,腳步地動山搖,臨行前還好心好意地道歉:“卑職該死,打擾了。”
你看,斷袖的名聲坐實了吧?
在地上橫屍一夜的東鵲這時候也明白了過來,兩眼直愣愣地盯著她,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都要哭出來,好像她才是躺在床上的那個。
傅堯徽回過頭來,就瞧見了陸瑾佩幽怨的眼神,無聲的控訴和指責,他愉悅的笑了一下,將被子替她掖好,俯身對她道:“快些穿衣,用些早膳,今日尚要行軍一整天。”說完便快步走了出去,陸瑾佩瞧著這廝的腳步,就比昨日輕便了許多。
一早的,佩校尉面色不善,情緒低落,抑鬱的病情很嚴重。可在懷化大將軍的侍衛營眾校尉的眼裡,卻不是這麼簡單。
方校尉生的雄壯,長得大大咧咧,說起話來也和人一般,藏不住事情。從傅堯徽的大帳飛跑出去,一頭扎進一堆校尉裡,然後,佩斷袖和傅斷袖的偉岸事蹟立刻家喻戶曉。
大家瞧著眉清目秀,和女孩子一般的佩校尉,很同情很憐憫。
俗話說的好,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上司的話在他們看來,一個唾沫星子就是一根釘,說一不二,哪敢反抗。
可憐的佩校尉,甫一從軍就遇到這種事情,大男人家的,再委屈的事情也要咬緊牙關扛著,怎麼能和娘們一般要死要活的哭。於是,一群子年輕氣盛的校尉們,越看佩小弟越覺得心酸。
正義凜然的方校尉那股子豪邁之氣又發作了,揮起大掌拍了拍陸瑾佩的瘦弱小肩膀,侃侃相勸:“兄弟,大家以後一個場上打仗,一個鍋裡吃飯,生死兄弟。心裡有話就和俺們說說,憋出毛病來怎麼辦?”
陸瑾佩在馬上就是一個哆嗦,心裡頭翻來倒去地將傅堯徽□□了遍,揚起一個自認為是不喜不怒的表情道:“多謝方大哥,俺沒事。”
方校尉以為她面子薄,害羞不好意思說,遂又壓低了聲音豪邁地道:“兄弟,你莫嫌大哥囉嗦,早上去叫大將軍,瞧見你們……唉,你說你報效國家,好事,偏偏遇上這麼個倒黴事情……俺們大將軍也是,聽說是個極好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毛病?俺們兄弟都知道了,有委屈就說。”
大哥,都知道了還不是你以訛傳訛。斷袖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