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周衍看了看知喬,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回應他,她只是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忽然變得有點陌生,像是被一層薄霧籠罩著,讓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麼。
“那麼你們呢?”一向沉默寡言的阿庫問。
“噢,我有很多事情要做。至於我們的製片人,”他又看了看她,似乎有點不確定,“我想她會回到原來安定的生活中去……那樣比較好。”
“為什麼?”老夏和阿庫離開之後,知喬關上門,轉身瞪著周衍。
後者正在整理物品,抽空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開啟揹包把厚厚的牛皮紙信封裝進包裡:“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告訴他們?為什麼說節目要結束了?”她雙手抱胸,來回踱步,“難道你已經放棄了嗎?難道你說願意為這個節目竭盡所能,那都是騙人的?!”
“我沒有騙人,”周衍的聲音聽上去異常安靜,“但我也不能自私。”
“?”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會為了興趣或者理想而工作?或者你有沒有想過不是所有人都能夠花那麼多時間在一些無法為他們帶來任何收益的事情上?”
“……”
他坐在椅子上,轉過頭看著她:“並且,你有沒有想過,許多人工作,並不止是因為他們喜歡這份工作,而更多的是,他們需要這份工作為他們自己或者他們的家人創造些什麼,也許是一套房子、一輛車,甚至是一個茶杯。”
“我……”知喬皺了皺眉頭,說不出話來。
“每個人有不同的生活,你沒有權利替別人做選擇,但你有義務說出事實。”
周衍站起身,拿起揹包,走到門前,握住把手。
“那你為什麼替我父親做了選擇?”知喬忽然問。
“?”周衍握著門把手的那隻手停了下來。
她看著他的背影,說:“我相信,蔡家雄絕不會說,‘把我女兒找來,我想要她替我去做我沒有完成的事’。”
“……”
“恰恰相反,我認為他一直希望我和老媽能夠擺脫他對我們的影響,過我們自己的生活——他當時離開我們,就是最好的證明。”
“……”
“我說的對嗎?”
周衍站在那裡,一直沒有說話,過了很久,久到知喬幾乎以為他會不告而別的時候,他卻忽然苦笑著說:“你果然是蔡的女兒。”
“別再說了!”知喬大喊,“別再說我跟他有多像,我沒見過他,從十二歲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他!”
“但你卻能知道你父親在想什麼。”
她看著他,覺得籠罩在他身上的霧漸漸散去。
“沒錯,事實上,他什麼也沒說。”他的口吻,像是在講一個溫暖的故事。
“……”
“他沒有留下任何遺言,去找你是我自己的主意。”
“為什麼?”
他轉過身,把揹包放在椅子上,垂下眼睛,笑了笑:“因為他一直很想你。”
“……”
“有時候我們在晚上喝酒,他常常把你小時候的照片拿出來,跟我們說你的事情。他說他帶你去登山,你很害怕,但登到山頂的時候,你非常興奮,‘簡直比買了一輛新的腳踏車還要高興’——是的,那就是你父親的原話。或者說些你小時候乾的蠢事,事實上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件,我幾乎都能背出來,但他樂此不疲。”
“……”
“我想他一定非常遺憾、非常難過。”
“?”
“沒能看著你長大,沒能陪在你身邊。所以……你說得沒錯,我替他作出了選擇。”
知喬別過頭去,竭盡全力忍住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