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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頁

宦官因傷了身子,力道不足。巴貫絕無體力將太上皇由御花園背至重華宮,只有程雲可以。

可是,當程雲真的將太上皇送到重華宮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狡兔死走狗烹,巴貫毫不猶豫對程雲下殺手,只為斬草除根,徹底斷了定王府後人再向自己尋仇的隱患。

他也幾乎得手。

若不是危機時刻程雲使出火銃,巴貫必會手刃他,再將太上皇帶至北安門,一路送到魯北的齊王大營,讓他們父子團聚。

「你是說,那夜巴貫對程雲動手,是巴貫自作主張嗎?」三琯倒抽一口涼氣,「他受命於你,卻背著你下殺手,不僅害慘了雲哥哥…」

「也害慘了我父皇與我。」李承衍苦笑,「三琯,我不是神。在宮中,我認宦官作師父,事事掣肘;在宮外,我認豪紳為岳父,伏小做低。程雲遇襲重傷,你師父被困皇城,都不是我本意…」

「你一定要信我。」

他的聲音帶了迫切,言語間甚至有懇求的意味。

被困在石縫中的這一日夜,他說了數不清 的「信他」,彷彿只要她重新相信他的真心,他們之間的一切磨難和誤解就可以一筆勾銷似的。

「十一…」三琯輕輕搖頭,「你做出了選擇,以為這個選擇會帶給你相應的結果。可是…命運絕不會任憑你算計打扮,每一個選擇也許都包括了一個你不願看到的結局。」

我是否原諒你,其實並不重要。

因為無論我恨你與否,你與我都因為已做出的截然不同的選擇,而最終站在了不同的路上。

「既然如此…那我便只能眼睜睜看著你餓死了。」李承衍的聲音低沉溫柔,「乾糧所剩不多,以後便都歸我一人吃了。」

他果然大口咀嚼起來,聲音嘎吱作響,直把幹噎的乾糧吃出山珍海味的架勢。石縫黑暗,三琯看不見他的樣子,卻能聽見他吃得香甜的聲音。

三琯便愈發飢腸轆轆,只能側過臉再從那潮濕的石壁汲了點滴的滲水。

水中有股酸臭味,難以下嚥。

唯有心中燃起對李承衍的憎恨時,才能勉強喝上幾滴。

李承衍越是吃得歡快,三琯心裡越是憤憤,忍著石壁上刺鼻的硝石氣味,努力去舔/那/潮/濕的石壁。

她的舌頭偶爾掃過石壁上的苔蘚,被滑膩的觸感和嗆人的土腥味,噁心到反胃,乾嘔不止。

李承衍似是終於忍不了,不知從哪裡摸出指甲塊大的乾糧,塞到她口中。

「行了行了,賞你一塊壓壓肚子。否則這石縫這般窄,你要是吐,恐怕也只能吐在我身上。」

三琯恨不得真的吐在他身上,看他狠狠吃癟。

可乾糧在口中唾液融化的那一瞬,香甜的氣味浸潤整個口腔。

她便又捨不得了,忍了又忍,慢慢含著那乾糧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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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到第三日的時候,三琯清醒的時間遠不比她睡著時多。

躲到這石縫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真的被這兩頭妖獸逼死在其中。

李承衍似是終於放下偽裝,不再分享食物給她,只是自己將乾糧嚼得驚天動地。

三琯胃痛得幾乎站立不住,李承衍卻還能用有力的手臂撐住她的大半身體。

枯枝外,那妖獸換了一撥又一撥,始終虎視眈眈。

三琯眼前陣陣發黑,透過那枯枝的縫隙絕望地看向外面。

夜色空冥,星河璀璨。漫天閃爍的星光像是在凋落,忽明忽暗。

「命運是那樣短暫對吧,十一。」三琯半夢半醒,「我們就要死在這裡了是不是真的很短暫。」

「天潢貴胄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