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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頁

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

上一秒,她還沉浸在計謀得逞即將脫困的緊張中,烏金色的邯鄲城門裂開縫隙,像是師父張開雙臂等待著她倦鳥歸巢。

可下一秒,四要和師父雙雙殞命,唯有她一人僥倖得逃,被拽回高聳的邯鄲城牆內。

鄭三琯思索了一千遍、一萬遍,這場計劃中到底哪裡出了錯。

師父在寧壽宮給太上皇下藥,她在李承衍軍中給自己下藥。

程四要千里迢迢摸進軍中,送來師父的脫身良計。

送花、吃醋、激齊王準王妃上鉤。

決戰當日,四皇子以太上皇為擋箭牌,她則成為另一塊「擋箭牌」,被吊在做好手腳的雲梯上。

雲梯起火,黑煙遮蓋視線,鄭三琯爬上戰馬,與程四要一道逃。

步步為營,環環相扣。

原本該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師父只是…算錯了一件事。」鄭三琯喃喃道,乾枯的發尾垂在臉頰旁邊,「他以為李承衍就算發現我出逃,也絕不會動手殺了我。」

說來多麼可笑。

所有計謀的基石,竟然只是李承衍的「不忍心」。

「我們都看錯了他。」三琯笑得悲涼,「基石坍塌,所以最後輸得一敗塗地。」

她瘦得肩膀的骨頭根根分明,在單薄的衣衫下隱隱若現。

程雲卻比她還要更瘦一些,本就高挑的身材瘦成了一張紙片,臉頰深深凹陷。

他伸手,重重撫上三琯的肩頭:「…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血海深仇,就讓他李承衍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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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這世上還有誰懂鄭三琯此時此刻的心情,非程雲莫屬。

邯鄲城門一戰,訊息傳入重華宮,已過了師父和四要的頭七。

沖虛觀掛起靈幡,李太妃收到的絹信上帶血,遞給程雲的時候,手都在打顫。

程雲重傷初愈,靠著師父留在重華宮的傷藥逐漸行動自如。

接到訊息,他臉上的表情倒還冷靜——李太妃滿腹安慰的話語還未派的上用場,他卻反過來安慰李太妃道:「…邯鄲城門固若金湯,即便沖虛道長不在,太上皇應當都暫時無礙。」

李太妃不知說什麼好,緊緊 握住程雲的手:「…別做傻事。」

他卻只是輕輕勾了勾唇角:「…有其父必有其子。四要像我,正如我像父王。我們家的男人,好像都很愛做傻事。」

十年血汗,他將程四要從襁褓中的嬰兒拉扯到十歲的孩子,往昔種種如刻入骨髓,歷歷在目。初初扶著四要的手讓他站起時的欣喜,初初背著四要爬上屋脊時聽到的笑聲,初初放手,讓四要一個人翻過半米高的矮牆時的自豪。

所有那些初為人父——長兄如父,他對程四要,又何止是長兄而已——時的欣喜、滿足和自豪,現如今全部化為刻骨的恨意。

李太妃甚至來不及替程雲準備行囊,那夜天敢矇矇亮,程雲便躍上重華宮的屋脊,離開了薄霧中的京師。

邯鄲城內,自從沖虛道長意外慘死於箭雨當中,四皇子很是擔驚受怕了數日,生怕沒了沖虛道長續命,太上皇會迅速薨逝,從此失去威脅李承衍的籌碼。

鄭三琯被四皇子救回,軟禁在府衙的小樓中,代替了沖虛道長,日日給太上皇診脈。

她盯著那太上皇那昏黃的雙眼,心中的恨意滔天。

這是李承衍的親爹,是李承衍在這世界上或許唯一真心愛護的人。

她想傷李承衍,想讓李承衍如現在的鄭三琯一樣痛徹心扉,想讓李承衍也嘗試永失所愛,無可挽回的滋味。

只要狼毒草再多加一點劑量,只要在指甲尖中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