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我拒絕,可怎麼也想不到理由便當無事了。”她撐著臉頰,隔著30厘米距離和我說,“我能拜託的只有你了。”
“不巧的是,身為隊長,我有責任到達訓練場地。”她灰色的眼睛忽明忽暗,我很享受與她的近距離對視——兩人都不會因個人情感移開視線。“我可以請一次假。”
她從不對我說諸如“如果困擾的話大可不必”的話,同我的籃球夥伴一樣,同與我長久共事的人一樣。她信任我;不過也有與他人不一樣的地方”。
“謝謝,那便拜託了。”
隔日她送了兩個插花作品給我:一個無處不宣告著奇妙古怪,一個處處透著古典高雅。前者被我放到母親的房間窗臺上,後者在我房中。她大可不必這樣做,可這的確是我喜歡她的原因之一:她對世界懷有好奇心。
“照你的想法辦吧。”
父親的話比我想象的還簡潔。他應知道自己無需多言,我的決定絕非一朝一夕形成,更不用說完成質變的突破。
赤司徵臣思索至接近確信程度的想法是;徵十郎在很早以前就愛上了她,同一刻也想好為她戴上戒指的瞬間。或許沒有那麼遙遠,但正如他第一次見到徵十郎母親時,好像生命中有一束與他人不一樣的光落進。不是隨著時間逐漸建立起的感覺,最初或許是一個偶然的契機帶來的。
“拜託你,雪。”
我將這話放在最後,希望能達到預想中的效果。哪怕她在我長達一天的說服下已說了幾句含糊不清話都不得不點頭了,但我沒想到她會做出相反的肢體動作。我在她身上已經失算了三次,我出錯的可能性是二分之一,可憑藉以往的經驗——對她行動模式的分析,不會出現“赤司徵十郎求婚被拒絕”的結果。
…
雙方僵持著,沒有人願意率先讓步,好像都在期待對方先變成那塊出現裂縫的石頭,前提是首先是一塊頑固的石頭,可被定義為誤會的湊巧是兩人殊不知對方在感情方面都還未適應長久的流水狀態。
開始都以為持續一週左右便能再次聽見對方的聲音,沒想到已經延續至一個月,似乎沒有人準備先開口打破非常規的沉默了。赤司的工作比以往多,又在提前進修更高學位,幾乎擠不出時間著手處理難得出現的錯誤判斷的結果;雪則在比料想中長的時間出現時自我安慰,且稍顯極端地將斷去聯絡的日子當做生活中的負擔被減輕,儘量保持輕鬆愉快的狀態生活。半年過後,她成為某位鬼才設計師工作室的助理。某天獨自一人坐在工作室整理設計稿長達三小時。期間停留在大腦外好幾天的靈感瘋狂湧來,又隨手拿了筆在白紙上連續運轉手腕兩小時後癱倒在椅子上,幾乎全部的思考能力都被榨乾。她長吁一口氣,抬手將頭髮後捋,和她的身高相比,手顯得過於纖細。頭髮撫平後又被弄亂,她的頭向後仰,望著雕了對稱花紋的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無法阻擋他的臉浮現在腦海中,正準備起身時耳朵捕捉到噼裡啪啦的響聲,從窗戶那兒傳來。
“三月份的第一個,雨天……”
找遍了整個工作室都沒有找到一把傘,也沒有雨衣,雪不禁彎起嘴角。
近來沒有閒暇湊巧按下觸發鍵,這場雨開始彈奏一小塊壓抑的自我。過去的日子她很喜歡淋雨,沒有原因,知道每一滴雨水的重量都來自灰塵,也清楚瞭解淋一場雨相當把自己半浸在汙水場,可她還是從不撐傘。雨越大,她越快樂,激動到身體戰慄。
她不清楚為什麼會一位正在讀書的學生會被這位設計師選中、成為助理(又恰好是她關注的這一位),心懷忐忑地進入從未接觸的行業,在意外的情況下以意外的方式與許多人變成了擁有共同話題的朋友。她的運氣可說相當不錯,可也從不濫用。開到這個世界,碰見一些相合的人,和雨的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