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瑞熙覺得他太大驚小怪:“這才幾月的天氣呢?三月裡的太陽會把人曬得中暑?”
歐青謹沉著臉說:“讓你進去歇會兒,怎麼這麼多廢話?你以後還想不想我帶你出來了?”
夏瑞熙忙低頭作伏小狀:“是,都聽夫君大人的。我這就是歇著。”
歐青謹親眼瞧著夏瑞熙進屋去歇著了,這才理理袍子出外間去見客。外院等著的卻不是他的什麼朋友,而是夏家的大管家崔元。
崔元一臉的悲憤:“二姑爺,小的先是去了府上,聽說您帶了二姑奶奶出門了,又尋到這裡……這事非得您去一趟不可,家裡如今是亂了套了,人仰馬翻的,夫人吩咐了,還請先瞞著二姑奶奶,她現在禁不得氣。”
歐青謹立刻就安排花老虎在院子裡守著夏瑞熙,讓良兒去跟夏瑞熙說,讓她就在這裡睡一覺,等他回來接她,他自己騎了馬跟崔元去夏家。
夏瑞熙躺在即將成為他們主屋的大床上,一手抱著裝著滿滿一箱金條的木匣子,一手絞著粉綠紗蘿帳子上的碧綠流蘇玩,趁著良兒去廚房燒水,和純兒商量:“純兒,你說我這箱東西埋在哪裡的好?”
純兒道:“奴婢剛才就看過了呢,這院子裡花木茂盛,到處都可以埋,您只需要說要移栽哪幾棵花木,挖個坑,然後把人支走,順理成章地便將它埋了去,再栽上花,就什麼都看不出來了。任誰也猜不到。”
夏瑞熙道:“可是我還想修個地窖,多藏點糧食。”見純兒不解,她笑道:“也不知道是怎麼的,自從遇上那群災民之後,我就總擔心會餓肚子。淨想著要多藏點糧食才踏實。”
純兒抿嘴笑道:“平常百姓家中,多少都有個藏糧食,醃泡菜的地窖,少奶奶若是喜歡,也可以修一個呀。反正少爺都要修亭子給您賞花的,就趁著機會一併修了唄。”
夏瑞熙“嗯”了一聲,見純兒欲言又止,便道:“我看你也憋了很久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純兒猶豫了一下,道:“少奶奶,您還是不打算告訴四少?你瞞著良兒,是擔心她人小口快,心裡藏不住事。可是四少,他人品好,是您的夫君,是您一輩子的依靠,您不相信他不依靠他,還能依靠誰呢?而且,奴婢擔心,有一天四少知道這件事,會生您的氣。”
夏瑞熙久久沒有吱聲,不用說,如果歐青謹將來突然知道了這筆錢的存在,必然會很生氣很失望的,他那樣驕傲的人,她卻不信任他。
她口口聲聲都說自己是相信歐青謹的,也努力這樣說服自己。但說到底,她潛意識裡只是相信她自己罷了。悲歡離合的故事看得太多,再相愛又如何?就算是幾十年的患難夫妻,也有變心靠不住的時候,何況是她和他呢?一起生活不到半年的人?
雖然歐青謹在二人還無親無故的時候,也不曾扔下她不管,但夏瑞熙始終覺得,自己手裡握著一點錢,更能給她安全感,可以提醒她自己,她並不需要靠著誰生活,她是獨立的,不需要看誰的臉色,不必討好誰。也許有一天,經歷得足夠多,他也一直沒有讓她失望之後,她會選擇無條件的相信他,但絕對不是現在。
可是怎麼辦呢?她在這個世界是這麼的孤獨無助,儘管“親人”很多,對她也很好,但她始終無法像真正的夏二小姐那樣無條件地相信依靠他們。從意識形態來說,她是孤獨的,寂寞的。
從前她只有一個人,死也沒什麼可怕的,可是現在有了腹中的這個小生命,多了許多羈絆,也多了許多計較和牽掛,還有責任。
純兒見她不吭聲,委婉地道:“奴婢只是覺得,您可以相信奴婢,可以相信花老虎,為什麼就不可以相信四少呢?”
夏瑞熙嘟囔了一句:“你又不會出賣我。花老虎又不知道我這錢是怎麼回事,你當時不是跟他說是幫家裡夫人換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