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銘看到這個不說話了,埋頭一個勁的往前走。
遠離城市的喧囂,山裡的空氣顯得格外清新,在薄薄的晨光照射下,晶珠玉樹,清泠透徹,如果單指出遊,這裡確實是一個可以放鬆心情的好去處。
可惜他們這次來並不是為了放鬆這麼簡單。
越往上走,李學銘的心情則越發複雜。
漫長的山路對他這種常年坐在辦公室靠腦袋吃飯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酷刑,如果能早早抵達目的地自然是好,可這眼看著越走越近的山頭,他又不由得開始忐忑。
如果上面那具真的是明雅的屍體該怎麼辦?
那後果連他都無法設想更何況是卓然。
雖然晚了卓然兩分鐘,可他還是咬牙爬了上來,只不過上到山頭以後早已虛汗淋漓,偶爾有穿制服的人員側目打量他,那不屑的眼神他無暇顧及。
沒上山的時候想著不管如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怎麼的也咬牙爬上來。
可如今看到近在咫尺的封鎖線,他不由得膽怯。
再看一眼卓然,他的心境似乎與他相同,明明比他早兩分鐘就上來的人,可如今卻只在十步遠的地方站著,一動不動,靜默中讓人猜不透心思。
他嘆了口氣,掏出一支菸給卓然遞過去,也只站著不動。
有晨光將兩人的影子拉長,他夾著菸捲將視線定格在兩道漆黑的陰影上,那滑稽的模樣好像在嘲笑著他們。
窩囊不窩囊!人都爬上來了,居然連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李學銘掏出打火機想把煙點上,蹲下身動了動嘴巴無從反駁。
沒錯,他真他媽的窩囊!
許是山裡溼氣太重,打火機打了幾次火卻怎麼也點不上,他心裡驀的生出一絲煩躁,沒由來的就想把東西砸地上。
而在這時由上方伸過來一隻手,奪走他的打火機與叼在嘴上的煙。
抬頭,是卓然不帶情緒的眼眸:
“明雅不喜歡煙味。”
所以如非不得已,他從不在她面前抽菸,哪怕一次也沒有。
李學銘目光一滯,仰著頭瞥了眼面前那個格外冷靜的男人,白色的眼仁突然有些酸澀。
站起身,他轉過頭朝封鎖線走:
“我去看。”
“不。”卓然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神情有些麻木的說,“我自己來。”
說完他動作極慢的越過他,緩緩朝封鎖線走。
李學銘抬頭,在後方默默的注視著他的背影,只覺得他的動作有些遲鈍,有些機械,總之就是不順暢,像是生了鏽的機器人,再走兩步就會轟然塌陷。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隔著層層白雲將頂上的天際染出一片鮮豔的紅。
一路往前走,他看到有工作人員嘴巴一張一合的與自己打招呼,可只是看到,卻聽不到,因為此時此刻他滿腦子想的全是方明雅的臉。
時間在這一刻好像停止不動了。
方明雅是誰,她是他的妻子,是曾經拯救過他的人生,也是他想過哪怕不愛,也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畢竟他欠了她太多,多得無法償還,只能用自己的一輩子抵還。
所以他從未想過她會離開他,這個可能性一早便被他否決,他也許可以三年不見她,也可以放任她在外漂流,可前提條件是他知道她還活著,與他共同呼吸著同一個城市的空氣,並且總有一天會回到他身邊。
就像一滴水融進了另一滴,他們的人生註定要糾纏,他也一直認為她不會走,哪怕她不再愛他,他也不會讓她走,誰讓她起了頭,既然已經成功的融入了他的生命,她憑什麼走,難道她不會疼嗎?這種拿著刀子把身體割開一半的感覺,他疼,所以她更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