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四七年。 朱先生終於編纂好了《滋水縣誌》,喜出望外的拿到滋水縣的縣衙,希望縣令可以撥款刊印。 可是,新任的滋水縣令卻不肯出資印刷,還諷刺朱先生閒著沒事幹了,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形勢,還編撰什麼縣誌,令朱先生十分憤慨。 為了編纂這本書,幾位關學大儒皓首窮經,字斟句酌,耗費了二十年的光陰,可以說是一字一句都是心血。 可是滋水縣令卻不識貨,一味推諉,就是說沒錢,把朱先生氣得都要放下書生架子罵人了。 項南聽說之後,拿了五捆大洋找到朱先生,“先生,編纂縣誌是好事情。有句話說得好,‘欲要亡其國,必先亡其史;欲滅其族,必先滅其文化。’ 先生修縣誌,正是為白鹿原,為滋水縣著史,為滋水縣傳根。有了這部縣誌,我們滋水縣就有了靈魂。 哪怕將來再有外敵入侵,只要這部縣誌還在,我們滋水縣的根就不會絕。所以出版縣誌,真的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我也應該出一點力的。 而且,我的錢本來就來自百姓,現在還給百姓也是應當的,請先生千萬不要推辭。” 見項南這麼說,朱先生很感動。 其實這麼多年下來,他對項南是很欽佩的。 烏鴉兵進犯原上時,是項南護住了一村百姓;後來鬧旱災,鬧蝗災,鬧瘟疫,都是項南出糧、出藥…… 因此這五百大洋他便收下了。 …… 滋水縣誌隨後得以出版。 而這本書的順利出版,也讓朱先生實現了最後的心願。 隨後,他親手把縣誌送到了其他七位參與編撰縣誌的老先生家中,並順道把滋水縣全部走了一遍,最後一次看了這片養育自己的土地。 等走完之後,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輕了,一生的負擔終於卸下來了。 在那一年的冬天,他交代完所有後事之後,讓媳婦朱白氏給他梳了最後一次頭。 隨後,他依偎在朱白氏的懷裡,說道,“我心裡孤清得受不了,就盼有個媽!我想叫你一聲媽……“ 朱白氏很懂他的心思,默默地點了點頭,輕輕地抱住他的頭。 此時大雪紛紛而下,兩人都漸漸的沒有了呼吸。 …… 朱先生的死,在白鹿原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方圓幾個村的百姓,都一起來為朱先生送葬。 一方面,朱先生的學問眾所敬仰,是白鹿原上少有的大儒;一方面,朱先生的品行也眾口皆碑。 當年一人說退方升二十萬清兵;答應方升講學五年,就真的拋家舍業,遠去關外教書;查禁菸苗,制定鄉約,賑濟災民,編纂縣誌……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大仁大義,大智大勇,令人十分欽佩。 也因此當朱先生葬禮那天,足有數千人來為他送葬,隊伍綿延開來,足有二三里路。 項南也在其中,還為朱先生寫了輓聯,“自信平生無愧事,死後方敢對蒼天。” 白嘉軒也哭得死去活來,恨不能撞死在棺材上,跟姐夫一道去了。 姐夫就是他人生中的指路明燈,是他心目中的大聖人。他這一輩子幾乎都遵循姐夫的指導做事,如今姐夫一死,他一下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白鹿原最好的一個先生謝世了……世上再也出不了這樣好的先生了!”他跪在朱先生墳前哭道。 …… 朱先生死後,很快就到了四九年。 五月份,西安城得到解放。緊接著,滋水縣得到解放。 原上一下冒出許多共黨,一起歡迎解放軍,還把惡霸地主、土豪劣紳、貪官汙吏一併捉住了。 書記長嶽維山、聯保主任田福賢,惡霸地主賀耀祖等就全部被捕了。 原來這些年,國黨倒行逆施,橫徵暴斂,早就在原上激起民憤。 百姓們原本對地下黨抱有懷疑的態度,但後來漸漸都成了他們的擁躉。 很多人更是私下裡加入地下黨,加入民兵、游擊隊,在原上活動。 只不過他們平時務農,戰時為兵。拿起槍能打仗,放下槍能生產。 這次解放西安城、解放滋水縣,民兵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而滋水縣解放之後,鹿兆鵬就穿這一身戎裝,回到了原上,找到了項南。 “好啊,我早知道最後勝利的是你們。”項南點頭笑道。 “謝謝你對我們的支援。當初的三百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