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來什麼,到了九九年下半年,樺鋼的多個生產車間,如煉焦車間、高爐車間、脫硫車間,乃至機務段都停工了。 之所以停工,是因為廠子已經沒有錢進原料了。鍊鋼用得礦石、煤炭都買不起了,工人沒有活幹,只得停工。 王響作為機務段的,如今廠子停工,也不用拉貨了,如今也是賦閒在家。 不過他人閒不住,每天還是會去廠裡,把火車零件拆下來檢修、擦拭,生怕機頭長時間不動,到時候部件繡死了。 項南知道,他還是捨不得這臺開了大半輩子的火車。所以哪怕廠子沒活,也已經發不出工資了,他還是自發的去維護。 “爸~”項南專程去機務段找了王響。 就見他正坐在屋裡,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擦拭零件上得油泥,把那些零件都打磨的閃閃發亮。 “你咋來了?”王響見到兒子,有些意外的道。 “我來找你嘛。”項南說道,“我剛收到訊息了,廠子鐵定要關門了。裝置會被賣給私營鐵廠,地皮會被賣給房地產商……” 他並非是信口胡謅。廠報作為廠裡的喉舌,訊息還是蠻靈通的。 樺鋼地理位置非常優越,樺林市都是圍著它建設的,因此它的地皮很有潛力,早早就被地產商給相中了。 項南如果不是有更好的賺錢法子,如果也要從事地產這一行的話,也會打樺鋼地皮的主意的。 “敗家仔!”王響一聽,忍不住把手裡的抹布摔在了地上。 樺鋼成立於一九四八年,是他父親那一輩篳路藍縷,白手起家,才有瞭如今這麼大的廠子。 如今說賣就給賣了,真是讓人氣憤至極。 “爸,別難過了,廠子沒了不要緊,你不還有我呢嘛。”項南勸道,“你養了我前二十年,後二十年該我養你了。” “好兒子。”見兒子這麼說,王響很感動。 廠子雖然倒了,讓他失去了一根精神支柱。但好在他還有寶貝兒子,他這寶貝兒子有出息,讓他這後半生也有了指望。 …… 十月份,樺鋼開始了下崗分流。 第一批下崗名單中沒有項南父子,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給宋玉坤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打自己的主意。甚至項南不僅沒丟工作,反而還升為了廠辦科員。 原來廠報整個部門都被裁了。如今廠子眼看都撐不下去了,素來用來歌功頌德的廠報,自然也就沒了用武之地。 因此廠報整個都被裁撤,但宋玉坤又怕項南找麻煩,所以就把他調去廠辦工作。 不過項南對廠辦根本沒興趣。 他在廠報得時候,工作清閒之極,每週只工作半天,負責發發報紙就行了。剩下的時間,他可以來也可以不來,反正沒人計他的考勤。 因此他可以去炒股,去寫作,去網咖照看生意。 但進了廠辦就不同了,天天得待在辦公室,迎來送往、記錄檔案,跟個碎催似的,遠沒之前那麼逍遙自在。 更倒黴的是,宋玉坤在搞第一波下崗分流後不久,就被員工舉報涉嫌貪汙受賄、中飽私囊,而被相關部門帶走調查。 原來宋玉坤等中高層領導中飽私囊、監守自盜的事,在廠裡其實早就不是什麼新聞了。只是大家都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再加上又怕被宋玉坤等人打擊報復,所以沒人去找他們的麻煩。 可是如今,很多員工都被分流下崗,飯碗都被宋玉坤給砸了,他們哪裡還怕什麼打擊報復呢,所以紛紛向有關部門舉報。 宋玉坤因此被帶走調查,並且很快就把罪行給撂了。 畢竟他那點鼠竊狗偷的伎倆,在人家監察機關那兒,根本就不好使。 隨後樺鋼又來了一位新的廠長,主持日常工作。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項南名義上是宋玉坤的表外甥,自然不受新廠長的待見,所以他主動提出了辭職。 其實他當初之所以進樺鋼,也是為了讓王響、羅美素寬心。 當時王響、羅美素都擔心他的前途,讓他要麼進廠,要麼考學,所以他才不得以選擇進廠。 如今他在外面的事業更紅火,不說夢想網咖現在生意有多火,就算是他的寫作事業也很賺錢。 王響、羅美素早就不擔心他的事業了。 所以繼續待在樺鋼,對他來說,根本沒什麼好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