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點頭:「哦,是你餵的。」
於是對方眉尖略蹙,甚是無奈地低嘆一聲。
許垂露看她這模樣,一面覺得可憐,一面又隱隱萌生出戲弄之心,便起身道:「宗主大可安心,我不是挑剔的人,宗主不許我對你多加眷注,我換個人便是。」
她不等對方有所回應便扶框而出,向水漣住處走去。
待人離開,蕭放刀終於能闔目屏息,凝神打坐。各門心法她早已爛熟於心,運轉自如,然而此刻她卻從頭到尾默唸起李拂嵐所授的凝丹訣以平妄念,這是明離觀入門內功,便是天賦再末的弟子亦能輕鬆領悟。
而蕭放刀又一次顛倒了心決,念錯了幾字,更在「心無掛礙,意無所執」處凝滯許久,難以繼續。
停頓之隙,她腦中填塞的儘是「我不喜歡你」這句橫亙於心的結論。它常常兀然冒出亂她修煉,已是引她走火入魔的邪物,當儘快解決為妥。
蕭放刀睜開雙眼,盯著微敞的屋門外攀進的一絲暖融冬陽,怔然而固執地想——
可無論如何,這與許垂露無關。
……
她一出屋門才發現此處既非葉園也非冷紅小築,應只是一座普通客舍小院,何成則肯讓她們住在這裡,便是不再需要遮遮掩掩、避人耳目。
經昨日一遭,莊內之人皆已知曉蕭放刀受邀來到斂意,成為何成則的座上賓。此舉雖然奇怪,但武林同道心知兩人並非狂肆之輩,其中定有更深緣故,是以夜間變亂之後,今日竟然仍舊風平浪靜——至少是表面看來。
許垂露一面暗忖,一面踱向東側小屋,因心中有事,臨近才見屋外已立著兩個人……和一輛四輪車。
她看到這熟悉的輪椅,頓時憶起玄鑒遭下毒一事,不由心口一窒,搶步上前。
「你們想做什麼?」
水漣已明說二小姐是個危險人物,她對此人雖瞭解不多,但也信水漣所言非虛,眼下他重傷未愈,對方攜人親至,縱不是落井下石,也絕對沒安善心。
何至幽掉轉輪椅,向許垂露頷首道:「許姑娘,久違了。」
她果然是那日向她們求援的少女,可是許垂露分明記得她容貌未損,為何要覆上面具?
當然,眼下不是追究此等細枝末節的時候,她護在水漣門前,蹙眉道:「水漣有傷在身,恐難以見客,兩位若有要事,可以晚些時日再來。」
「我不是客。」何至幽微微抿唇。
許垂露眸色微沉:是了,這裡是斂意山莊,她是主,他們才是客。
然而對方並非此意,她繼續道:「大哥受傷,我理當探望,何況此事我亦有過,該親口向他致歉。」
許垂露無奈長嘆,她倒忘了兩人還存著這一層關係,險些成親的親兄妹,何成則做出的一筆爛帳。
她若有所動,身子卻一步未挪。
何至幽淡笑:「我若真要對大哥不利,也不會就帶尤彰一人前來。其實我是想自己來的,但腿腳不便,無人推動,行得艱難,他只在外守著,我們兩人進去如何?」
她態度懇切,言辭謙和,叫許垂露難以相拒,然而不知水漣境況如何,若放人進去,可會影響他的恢復?
半晌,屋內傳出幾聲低悶咳音。
「許……許姑娘,請二小姐進來吧。」
許垂露只得點頭:「請。」
屋中血氣甚重,藥味甚苦,許垂露乍一嗅到都不禁皺眉,而身側之人卻神色如常,一無所動。
她轉動木輪來到床畔,許垂露幾次想要施手相助,思及這輪椅古怪,到底還是忍住了。
低頭望見水漣的一瞬,許垂露瞠目擰眉,大為驚詫。他現今臉孔用面色如紙形容都是誇耀,就算是紙,那也得是在寒井裡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