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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驚訝的樣子,她說:“我那麼遠,怎麼送?”他懶得和她再多說一句話,把兒子從床上拽起來,幫他穿好了衣服,對睡眼惺忪的兒子說:“乖,聽媽媽話,今天爸爸要加班,要媽媽送你去幼兒園。”剛及三歲的張卓群還吐字不清,吞吐著叫:“爸——爸——”張建國溫暖地在兒子的面頰上輕輕親了一口,提著包匆忙出了門,帶上門的瞬間妻子又把張卓群給弄哭了。他嘆了一口氣,噔噔噔下了樓。

第八回 蘇(8)

之後,他看到了那個鬼祟的女人。

總之,這一天,他沒有好的預感,到醫院的時候,眼皮滯重得難以抬起。他強打著精神開始接待病人。臨近中午的時候,從幼兒園那裡掛來了電話。一個聽上去挺甜美的聲音:“你好,你是張卓群的爸爸吧?”

他說:“對,我是。”

“我是幼兒園的林老師,我想??”

“張卓群淘氣了?”

“哦,不是,我是問問你今天為什麼沒有送他來上學。”

張建國皺了一下眉頭,想到了林老師的樣子,他說:“我加班,叫他媽媽去送他的。”

林老師說:“沒有,他媽媽也沒有送他來幼兒園啊!”

張建國說:“你是說,張卓群今天沒去幼兒園?”

這怎麼可能?他心裡有了一點兒慌張,儘量抑制著這種恐慌的膨脹:“林老師,我這就聯絡一下他媽媽,問問怎麼回事。之後,我馬上給你掛電話。”

林老師掛了電話之後,張建國立刻跑出了醫院,連白大褂都沒有脫去,他先是回了家,門是鎖著的,妻子去上班了,兒子的鞋子也都穿走了,書包也不在,這說明她肯定是送兒子去幼兒園了。難道她嫌麻煩,把兒子帶到她們單位去了。那種地方——她也真是懶到一定程度,虧得她想出來。

她們單位窮到一定程度了,連個電話也沒有。為了驗證這個猜測,張建國只有親自去一次糧油管理站。他遠遠地就看見妻子在陽光下打盹兒的樣子,心一下沉了下去,臉色變了,渾身在顫抖,他覺得自己在和一個愚蠢的女人生活,這使他喪氣、憤怒。

他說:“兒子呢?”

她說:“在幼兒園。”

他說:“你親自送去的?”

她說:“對啊。”

他什麼也沒說,扇了她一個巴掌,鮮血沿著嘴唇滑出來,像一條紅色的蚯蚓。她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委屈得哭了起來。

他一聲呵斥阻止了她的哭泣 :“行了,兒子都丟了,你還有心思哭?”

她一下子清醒過來,眼睛瞪得好大,似乎隨時有迸裂的可能。

張建國說:“你真的把他交到林老師的手裡了嗎?”

她說:“我因為要趕車,沒有過馬路,讓一個穿黑顏色衣服的女人帶他過馬路的。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馬路對面就是幼兒園了。”

“穿黑顏色衣服的女人?”

“她說她是幼兒園的老師。”

張建國痛苦地蹲在地上,感覺自己的心正在被撕碎,一片一片,彷彿漫長而痛苦的凌遲,沒有尾聲。

張卓群就這樣走失了。

找了半個月,一點兒音信都沒有。張建國絕望了。他突然之間就衰老了,麻木地任憑別人的抽打,他很想找人打架,打死了才好。或者躲藏起來,誰也不要見到他。他多麼想跳進一條臭水溝,就淹死好了。

他想兒子,想得胸口一陣陣尖銳的疼,疼痛緊緊地裹紮住他,動彈不得。

他其實是想到了蘇,想到了那個穿黑顏色衣服的女人或許就是蘇。可他從來不敢去驗證。他的生活已經是千瘡百孔了,還怎麼去戳穿最後一點兒可憐的真相,他怕他失去生活下去的勇氣,最終走向徹底的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