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一頭撞向鬥雞臺石基。說時遲,那時快,吳老倌一雙鐵手抓住了他,語重心長地道:“呂后生,你有自盡之舉,必有回頭之心。浪子回頭金不換嘛!如今王府中恰好少一雞倌,你訓鬥雞的本領不輸於我,不知你意下如何?”
鑼鼓聽聲,話裡聽音,王喜大驚失色:“吳前輩,你……”
吳老倌捋須一笑:“世上沒有不散的筵席。小老兒天風流雲野慣了的,這一年來雖承蒙公子厚待,心中卻拘束至極!今日便是你我分手之時!”
“這……這話怎講?”王喜顫聲道。
“你還記得老管家劉老忠嗎?”吳老倌臉色凝重起來:“兩年前,他不忍劉家敗在你手上,費盡千辛萬苦找到了我,苦苦哀求我在鬥雞場上拉你一把,保住劉家三寶。小老兒向來不入富貴之門,一口拒絕了他,不成想第二日他竟吊死在我家門前,以死相求!如此忠義之人,不由小老兒不答應!小老兒將劉老忠葬在了穎河岸邊之後,便來到了這鬥雞臺……”
王喜聽了,呆愣住了,兩道長淚從眼眶中爬落。
“劉公子,小老兒再送你兩句話:鬥雞可養可鬥,不過是個閒情逸致、增添趣味而已,但萬萬不可賭,一賭必墮無底深淵。望你好自為之!”
言畢,收起旱菸袋,拱手而去。
大夢醒來的王喜突然面朝南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老忠叔,我再也不賭了……”
……
就在李陶觀看鬥雞如痴如醉之際,元氏和裴嶽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參見太子妃!”來人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灰衣男子,一臉的憔悴之色。
“你是相王派來的,可有什麼憑據?”元氏狐疑地望著來人。
“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思念故鄉,鬱郁累累。
欲歸家無人,欲渡河無船。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我信你了,相王有何信傳來?”元氏平靜道。
夫君臨別前曾與元氏約定,起事兇吉難測,將來若是派人來尋她母子二人,必以這首漢樂府的《悲歌》為憑,無憑者萬萬不可信之。自從夫君蒙難之後,元氏以為不會再有人來尋。沒想到今日卻有人以為憑前來報信,想必是夫君臨終前託付相王照顧他們母子的。
“韋氏得知太子妃與小殿下隱跡於廬州,已從宮中派人前來輯拿!相王命小人星夜兼程前來報信,韋氏的人最晚三天後便到了!”
韋氏是唐中宗李顯的皇后,算起來是元氏的婆婆。
中宗復位後,每臨朝,韋后即置幔坐殿上,預聞政事。韋氏勾結武三思等專擅朝政,誣陷並迫害擁戴中宗復位的張柬之、敬暉等功臣。縱容女兒安樂公主賣官鬻爵,又大肆修建封寺廟道觀。元氏的夫君太子李重俊,非韋氏所生,安樂公主與其夫武崇訓經常侮辱重俊,唆使中宗廢太子,立她為皇太女。加之,韋氏欲誅相王和太平公主,重俊甚為不平,於是發動部分羽林軍殺死武三思與武崇訓,謀誅韋后和安樂公主,因政變失敗,重俊自盡身亡。
如今,韋氏得知了元氏和李陶的蹤跡,豈能不趕盡殺絕?
元氏皺眉問道:“韋氏是如何得知我們母子所在的?”
“據說是禮部的員外郎盧世才酒後失言洩露的!”
“此子當誅!”裴嶽怒聲道。
“時也,命也!”元氏長嘆一聲道:“奴家在此謝過相王,謝過壯士了!壯士使命已結,速速回去覆命吧!”
灰衣男子慘然笑道:“相王曾有恩於我,況他已答應贍養我的老母!今日,便是我報恩之時!太子妃,一路保重!”
言罷,灰衣男子便咬舌自盡了,
“真乃大丈夫!”裴嶽不禁動容。
“嶽伯,將壯士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