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徭役、賦稅壓得百姓喘不過氣,在大家都以為夏涼朝氣數已盡,離傾覆之時不遠矣之際,夏武王凱旋,一併帶回了一群羌羯人,委以重任。一開始朝廷上下均反對,但夏武王執意啟用外族人。
不曾料想到那群羌羯人倒還有些本事,他們的到來使得整個朝廷開始有了生氣,僅僅五年便使夏涼起死回生,朝廷中反對的聲音也漸漸消匿,我們的日子也愈來愈滋潤。”
寫到這時,沉霖看到林濂睿的臉上有些不自然,想來是那些遠去的安寧日子觸動了他的心傷。
他揉了一下因寫久了而有些痠痛的手,繼續寫道:“但是最為奇怪的還不是這群羌羯人,而是那場七星地震中失蹤的公主。那天是皇后的分娩的日子,不料遇上了這地震,但事後在皇后的寢宮中並未發現產兒,皇后又顯然已經誕下龍種,此時真乃怪哉也。”
她問道:“既是未發現產兒,又何以證明是公主呢?”
他搖了搖頭,寫道:“也不知夏武王是如何得知的,只是他向世人宣告是公主,而且還稱這場地震是天神降怒於公主造成的,民間因此稱公主為‘降世妖女’。”
他寫下“降世妖女”的時候看了一下沉霖,而她正專注地看著他寫下的字,似是沒有留意到他的神色。
看完了這句話,她不由得氣憤起來,這個夏武王真是被封建社會迷信所深深毒害的典型代表,一個生死未卜的小孩跟地震有何干系?想來是這夏武王功利心太重,想置所有和先帝有關之人於死地,哪怕是一個小女孩。
林濂睿似是看出她的心思一般,又用樹枝畫了起來:“那公主還不知是人間一人還是陰間一鬼呢,何必擔心她的安危,莫不是你們上輩子是親戚?”
看到他這句話,沉霖不由得笑了出來:我上輩子可是現代人,難不成這公主也是穿過來的?那還真夠不幸的,好不容易穿過來還沒幾分鐘呢就被震死了,即便是未死也定是過著整日躲避追殺的日子,我現在的日子雖然無趣,但至少與人無冤無仇,不用擔心何時正發春秋大夢便已身首異處,一命嗚呼了。
寫字畢竟沒有說話快,不知不覺已是日落西山,林大哥想留沉霖下來吃飯,她卻搖頭謝絕了,一來是他們初來乍到應是無好飯菜來招待她挑剔的胃,她素來對吃飯不甚感興趣,若一定要吃,必是美食為上;二來是這掌勺的男人還是個沒落的商賈之子,恐怕山珍海味也為他所糟蹋了。
卻不料那林大哥一臉“你若不吃當真可惜了”的表情,沉霖只得暗歎他對自己的廚藝自我感覺太良好了。
沉霖招手作別了林氏兩兄弟,又向自家走去了,腦子裡還在回味今日的古代趣聞,嘴角不由得揚起了可疑的弧度。
而她的身後,那啞聲的少年正笑如春風地看著她,若影斜陽將她的身影拉得修長,也將他唇邊的笑填上了最詭異的妖紅,似是喋血修羅。
沙沙——微風吹起了沉霖寢室的窗簾,此時已是三更了,她略有些失眠,索性起身走走。
她輕輕地推開紗窗,秋天的夜晚格外寧靜,連李嬸家的大黃狗也不叫了。一彎殘月現於濃霧中,若隱若現,倏地她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來了這兒已近十年光陰,也不知那邊的世界如何了,十年啊,恐怕連時代都已更替了。時間在現代是否已經凝固,還是現代的她已像一個植物人一般躺了十年了?呵,她不由得有些自嘲,若自己當真成了植物人,她生父定是不會管她的,而她的生母生下她僅是為了討取其生父的歡心,卻不料是個女孩,一度欲將其丟棄,終是留在了身邊,卻也不曾給過她好臉色看,對於一個植物人,她的生母定是會任其自生自滅吧?
沉霖半倚在窗框邊,任憑蕭瑟的秋風捲起她如瀑的烏髮,這個世界無人知曉她的憂傷,仿若綿雪般的憂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