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吃完了酒回到家裡,卻依然是不見秦崢,而路放則是悶頭幹活。
託雷忍不住問:“秦崢還沒回來呢?”
路放悶聲道:“回來了。”
託雷左瞧瞧右看看:“人呢?”
路放聲音越發悶了:“睡了。”
託雷放心了:“既然都回來了,那我也去睡了。”說著哼了那聽不懂的西野小曲兒,自己進屋睡去了。
這一夜,路放卻絲毫沒有任何睡意,他先是將衣服全部漿洗過並晾在院子裡,然後便坐在臺階那剛剛掃過雪的冰涼的臺階上,默默地望著混沌的暗空。
天上才下過雪,連一輪明夜都沒有,只是看不到天際的昏黑色,暗壓壓的,看得人心中越發憋悶。
路放怔怔地坐著,腦中卻是浮現了許多事,曾經他們並肩坐在山溝中,一起喝著水囊裡最後幾口水,相濡以沫;又曾經多少個夜裡,他們躺在同一個被窩裡,共享著同一個枕頭安眠,這算是同床共枕嗎?
他們還一起捱餓,一起去挖田鼠洞,吃蛇肉,一起逃難,那麼多的一起。
路放以前就知道,秦崢是他這輩子最為信任的兄弟,是永遠可以拿命相托的兄弟,是隻剩下最後一口飯,也會分對方半口的兄弟。
可是現在,這個兄弟變成了一個姑娘家。
這種感覺,實在微妙。
路放無法想象,這世上,還會有另外一個姑娘,能與他那麼的親密和相知嗎?
路放取來了酒,悶悶地喝了一口。
酒是冷的,可是那酒意卻在胸腔中流淌,暖遍全身。
他知道答案是沒有。
一路相隨,禍福相依,生死與共,再也沒有姑娘家會陪著他走這麼一遭。
這一夜,路放一個人坐在臺階上,望著天上寂寥的星子,一夜都不曾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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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上,當秦崢打著哈欠開了自己門的時候,卻被門前坐著的男人嚇了一下。
她皺眉,望著路放一夜之間爬了鬍子渣的下巴,以及略顯憔悴的眉眼,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路放此時雖然形容憔悴,可是神情卻極為平靜,他緩緩起身,以從未有過的認真目光凝視著秦崢,沙啞地開口道:“秦崢,你並不是男人,是一個姑娘家。”
秦崢擰眉,迎視著路放,大方承認:“是的。”
路放平靜地道:“你竟然瞞了我這麼久。”
秦崢若無其事,聳肩道:“是,我是姑娘家,可是一來我也不是特意隱瞞你,只是習慣了,二來你覺得我是男人還是姑娘家很重要嗎?”
她想起昔日路放言談間對女子的鄙薄之意,反而質問道:“男人又如何,姑娘家又如何?難道就因為我是個姑娘家,你便看我不起,不再待我如親人如兄弟嗎?”
路放盯著秦崢神色,沉默了許久,忽然嘶啞開口問道:“那為什麼何笑竟然知道,他竟然知道你是個姑娘家?”
秦崢萬沒想到路放竟然問自己這個,於是沒好氣地反問道:“這我哪裡知道呢,要怪就怪你自己,眼力不如人家好了。”
話雖然這麼說,秦崢心裡卻在想“何笑這個人,前來十里鋪必然有其目的,只是不知到底為什麼,若說是為了路放,倒也不全像,實在是莫名。況且這個人絕對不是好相與的,必須小心謹慎。”
可是路放不知道秦崢這一番心思,他在秦崢的質問下,低頭反思了番自己,終於平靜了心緒。
秦崢望著路放,想起昨日的事,道:“原來那寒鴉之聲竟然是你發出的?”
路放冷哼:“是。”
秦崢心裡微暖,不用問她便是知道的,必然是路放見她去與何笑出去,怕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