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林家一家人站在大堂上,笑得開懷。
崔氏算算還有不到半月就要動身了,立時不再磨磨蹭蹭,當機立斷的收拾起東西來。轉了一個圈又回過頭來笑容滿面的道:“竹丫頭,快隨為娘來,瞧瞧你有哪些東西是不喜歡的,不喜歡咱就不帶。”
雨竹聽話的上前伸手讓崔氏握住,聽得母親絮絮叨叨的聲音:“該扔的扔,東西少了船也能快點,也不知道你哥哥們怎麼樣了?瘦了沒?要是受了委屈,娘定是要幫他們討回來的。”
真好,有這麼一個強勢精明又不失母愛的娘是在太好了。雨竹笑眯眯的隨著崔氏走,不時的點個頭,再“嗯嗯”兩聲表明自己的支援之意。
青州的春天來得很早,二月裡就吹來了春風,回京的日子已是近在眼前,雨竹卻是越來越發愁,王阿婆的病越來越重了。
冬天總是會奪走很多老人的性命,艱難的熬過一個冬天,總是有許多老人走上街頭,呼吸著新春的暖風,生命的氣息!可是今年這個春天,王阿婆似乎無法再出門了。
“姐姐,二孃不要留在家裡……二孃不怕進宮的……姐姐……姐姐……二孃要跟姐姐在一起……”王阿婆虛弱的躺在床上,人已經迷迷瞪瞪了,不停的說著胡話。雨竹在她零零碎碎的訴說中慢慢拼湊出當年的事。
王阿婆應該是閨名叫二孃的,有一個姐姐叫大娘,出生於刺繡世家的她們被前朝下令徵召入宮,大娘已經有了婚約,只要趕緊出嫁就不算王家人,可是知道心愛的妹妹性子一入宮門必定逃不出個死字,大娘忍痛給二孃的茶中加了蒙汗藥,自己代妹入宮,從此再也沒有訊息,汴繡受到其他繡種聯合打壓後,王家敗落,一番風雨之後偌大一個家族只餘二孃一人。性子綿軟的二孃雖然手藝出眾但不通世故,日子的艱難可想而知……
王阿婆躺在厚厚的棉褥子之中,瘦弱乾枯的在被外只能看到一團微微的隆起。雨竹心中酸澀,好人就一定會有好報麼?王阿婆性子柔順不會與人爭鬥,完全是無害型的,卻在這世上落得這般下場,誰又會憐憫她,幫助她?便是自己,要不是對著寧秋的那份微薄的歉疚,哪裡會想到要去照顧這麼一個可憐的老人。
說到底,人都是自私的,活在這世上,不是你想不爭別人就會放過你的,為了好好的活下去,只有去爭,只有去鬥。
恍惚間看到王阿婆的眼睛顫了顫然後慢慢睜開了,裡面一片茫然,彷彿都不能聚焦了。雨竹心中一痛,忙湊上去輕聲問道:“師傅?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要喝點水嗎?”
王阿婆慢慢的轉了轉眼睛,好像才清醒過來,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苦笑,眼睛裡緩緩滴下淚來,忽然她直直的看向雨竹,眼裡滿是祈求!
雨竹哪裡不知道她是託自己看顧寧秋,連忙用力點頭保證:“放心,我不會不管寧秋姐姐的。”
王阿婆這才安心的閉上眼睛,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
雨竹坐在去碼頭的轎子裡,在青州的一幕幕都像放電影一般在眼前浮現,亂民、時疫、菩薩、符紙、滿地的質樸的禮物、好吃的魚凍、天真執著的寧秋,王阿婆靈巧的雙手、林遠之和崔氏越來越默契的舉止言行、離開前百姓送的萬民傘……到王阿婆的墓前戛然而止。
雖然這裡並不富裕繁華,不說京城,甚至連登州都比不上,但在這裡,她可以下廚做菜,可以自由隨性、風風火火,可以知道那麼多純善的人的存在……在這裡爹爹是自己一個人,沒有妾、沒有庶姐的諷刺挖苦,一家三口像是真的一家人一般,每天都其樂融融的,想想京城那一大家子就頭痛。
真的要去京城了,崔氏彷彿也沉默了,安靜的坐在車上不說話,是在想回京後怎麼處理好各房關係?還是如何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