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間,餘光裡看見四個髯須漢子進入茶樓,大不咧的尋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粗聲招呼茶倌上茶伺侯。
四人體態均勻,步履間舉重若輕,顯然都是箇中好手。
其中一人行為粗魯,右腿支在桌子橫檔上,咄聲罵道:「吳儲那狗賊害人匪淺……」
待要再言,左側白麵長須漢子厲色制止,說道:「小聲。你想連累我們一同遭主公訓斥。」
粗魯漢子訕訕沉下聲來,與另三人細聲交談。
吳儲見那四人說到自己,立即功聚雙耳。
「鍾留那邊已傳來訊息,吳儲欲附鄂家,已被隨侯鄂璞所拒,向東南離去。為何主公還令我們扮作食客在酒肆裡廝混?」粗魯漢子忿忿說道。
「不領差事,薪奉不減,每日還能遊山玩水,二哥又有什麼不自在的?」對面一個疤臉漢子淡淡言道。
「話雖如此,但是此時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誰有心思在這裡遊山玩水?再說我們只是在這茶樓食店裡逗留,不似江津三惡他們……」話未出口,便覺自己失言,忙閉口不言,希望三人沒能發覺。
然而,右側猥瑣青年卻不放過他,譏諷的接過他的話頭:「不似三惡他們留連紅館青樓是吧?哈哈,原來二哥不是為不能建成功立業忿忿不平,而是想念他的怡情啦。」
粗魯漢子情知自己失言,一時反駁不了,只漲紅老臉,怒目盯著猥瑣青年。猥瑣青年卻不懼他,擠眉弄眼甚是得意。
白麵長須漢子不覺莞爾,道:「小柯,不要再戲弄你二哥了。」接著一頓,肅聲道:「主公如此安排自有深意。鍾離現在的那個吳儲,保不定是他的那個部下扮的,目的乃是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吳儲與其四十九名部眾,都青銅面具覆面,若非相熟之人無從分辨。好了,不要再言吳儲,倘若他一直不出現,就當主公讓我等休假吧。」
接下來,這四人都說旁事。那粗魯漢子與猥瑣青年更是大談青樓淫穢之事,不是發出猥褻嬉笑。聽得吳儲眉頭直皺,掉頭見徐汝愚也是雙眉緊蹙。與之相聚月餘,知道他五識異於常人,此時見他能聽到那四人談話也不以為怪。
徐汝愚望著眼前這人,心想:他雖然殘暴無常,但也深得部眾擁戴。此時,他大勢已失,卻依舊有人死力襄助。父親常言,能獲人心,必有所得之處。看來,在他殘暴無常的表面底下,藏有別物。
徐汝愚得吳儲相救保住性命,兩人相伴一個多月月,一直相安無事,已不像當初那樣拒之千里。
吳儲言道:「張東為人謹小慎微,怎會輕易就中這聲東擊西之計?」
徐汝愚見他雖是自言自語,卻心知他是說與自己聽的,遂接道:「正是張東為人謹慎,才會中這聲東擊西之計。」
「哦,為何這麼說?」吳儲行功約束聲線,將兩人之間的聲場與外界隔絕,自是不懼旁人聽見。
徐汝愚知他這是考校自己,不以為意,接著說道:「張東雖然識破鍾留那人不會是吳儲,但以他事無詳明未敢省心的性格,定會派遣族中好手,前去一探究竟。如此一來,江津城中的實力定會有所分散。」
吳儲面露嘉許,道:「你不會言盡於此,繼續說。」
「若能再尋世家大族投附,幾番遭拒看似山窮水盡,然後北上直逼江津。張東即使未必全信,也會盡起好手,在大江的南岸阻截。那時你就可以便宜用事。」
「果然不愧是六俊之後。蒙亦應是如此。」
徐汝愚猶豫片刻,終於問道:「只是不知你與張東有什麼深仇大恨,欲殺之而後快?」
吳儲眼中精光一閃即沒,面色陰鬱下來,似沉浸往事之中不可自拔。徐汝愚見他面色變得極為難看,目光時而兇狠,時而悲慟,時而陰沉,時而輕柔,轉瞬數變。不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