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嶸粗麵漲紅,欲爭言,卻給沈德潛拉了一下袍角,忿忿退到一邊。
沈德潛道:「公良友琴明明是退了,都尉大人一言不發,難怪下面的困惑。」探頭向裡望去,卻見裡間燈也未點亮,連徐汝愚身影在哪個角落也看不清,更不用說知道他在裡面做什麼。
陳子方欲推門進去,卻給江凌天輕輕擋住。
「都尉何時不是洞察先機,屢有妙策?陳大人還是靜待都尉訓令吧。」
「洞察先機」,梅鐵蕊、萬嶸、沈德潛等人聽了神色俱是一凜,雖說稍縱即逝,卻瞞不過江凌天一雙銳眼。
萬嶸哈哈笑道:「洞察先機,江大人把都尉說得太玄乎了吧?」
梅鐵蕊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方收起狂妄的姿態,神色卻莫名緊張起來,睜眼望向偏廳大門。朱紅的大門在殘月清輝映照之下,顯得清幽詭異,萬嶸一陣心緊,偏過身去看城下如雪如銀的沙土。
徐汝愚在廳內喚江凌天。
江凌天推門進出,只見暗夜中徐汝愚眸光尤為清亮,若藏在深潭中的星子。
「萬嶸對那十多個守城軍士背後下毒手。我已讓丁政潛出城去了。」
「丁政揭開裹屍布,我便知道了。」
「哦。」
「死者耳根穴筋肉糾結,顯是死時頸下脊椎三寸處創痛難當。城頭遺屍向來都是由民夫搬運,何需勞動萬嶸手下一個左尉?丁政當時若將此事揭穿,萬嶸當場非反了不可,所以我才喝止他,嚇著他了吧?」
「我跟他解釋過了。想不到你洞悉一切了。」
「萬嶸一個莽夫,想在我面前做得滴水不露,哼,他還稍歉火候。那十餘屈死的軍士,你日後對他們的家眷要多加照料,可恨我無法還他們公道。」
「只是那十多個軍士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呢?」
「哼,公良友琴今日突然撤軍,還不是他們與虎謀皮的結果?門外情形如何?」
「與你設想所差無幾,只是想不到梅鐵蕊也參與其中。」
「這有何想不到,梅家家主還是梅鐵萼,梅鐵蕊即使向著我們又能如何?」
「該如何處置?」
「我這有幾封信,你速讓人前去毗陵、泰如、白石尋找陳昂、張仲道、張季道、方肅等人。記住,除此四人莫讓信落入他人之手,送信之人非你麾下死士不可。」
徐汝愚眸光一黯,立時一股憂傷瀰漫於整個廳房,他無力的揮揮手說:「你去宣佈賊寇敗退吧。」
江凌天推開房門,望向門外守候的眾將,說道:「都尉想休息一下。另外,將賊寇敗退的訊息宣佈下去吧。」
城樓守衛的軍士立時歡呼起來,歡呼一浪簇起一浪,立時整個北城陷入歡呼聲的海洋中,不需片刻全城俱已通傳「賊寇敗退」的喜訊。
沈德潛悄悄拭去鼻頭滲出的細汗,恭敬的說道:「一月來,事無巨細,都尉皆躬親施行,勞累也在所難免,有勞梅將軍領人在此衛護都尉,我等前去府署公幹。」
梅立亭道:「都尉安危乃是小將職責所在,請諸位大人放心。」
徐汝愚耳中聞聽滿城的歡呼聲,幽然自問:「真的是勝利了嗎?」
徐汝愚枯坐至天明,方推開偏廳的房門。
峙守一夜的梅立亭此時依舊精神抖擻,見徐汝愚走去偏廳,說道:「梅大人過去看過你幾次了。」
他終究沒推門進來,徐汝愚心想。「哦」然一聲表示知道了,說道:「立亭,你領將士們下去歇息吧,我獨自去城中轉轉。」
窄巷高牆,將天空逼迫得也只有那窄窄的一帶。石橋垂柳,流水曲幽,清水遊魚,粼粼水光,藏金藏銀,不時有小如拇指的翠鳥從岸壁掠水飛出,一點漣漪悠悠擴散開去,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