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眼前之敵擊潰時,普濟前哨本陣已在千步之外。
班照鄰見再難追及,出令收兵,徐徐後撤奔玉案嶺而去。
徐汝愚緩緩從一棵高樹走出,眉頭輕結的走向戰場,神色之間對剛剛發生的戰鬥頗為不滿。梁寶一聲不吭的跟在他的身後。
普濟海匪潰逃之時,將七八名重傷的普濟匪兵棄在戰場上,青焰軍有著不殺俘的鐵律,民寨將士也不敢輕違,班照鄰將己方受傷的將士帶回,卻將普濟傷兵棄在荒野,任其自生自滅。
徐汝愚闇嘆一口氣,望著一地死屍,七八個垂死之人依著死屍,將死之際,眼神還是那樣的兇悍冷漠。
若是無人理會,這些人終究會失血過多而死。班照鄰就是看到這點,才棄之不理,徐汝愚也無法垢之。徐汝愚隨手給這些人止了血,心想:死屍堆裡能尋著一些乾糧,或許有一二人能活下來。
徐汝愚與梁寶替伏在一側就是為了看看實戰中的民寨將士的戰力。普濟海匪的前哨遊刃有餘的脫離戰場,這一百多人好像原定就要犧牲掉似的。徐汝愚右手抓了一把青草,將血跡捋乾淨。望了玉案嶺一眼,便想返回。
「你若想救我們,請將我們搬到別處去。」一人冷冷說道。
徐汝愚微微一驚,擰頭望去。那人滿面血汙,看不清什麼模樣,雙眸精光陰冷,他左肋下有一灘烏黑凝結的血跡。
徐汝愚說道:「為什麼?」
「公良友琴率大軍不需兩個時辰就會途經於此,我們哪有什麼氣力離開?」
徐汝愚眉頭一皺,說道:「剛剛普濟軍潰逃時無暇顧及你們,等他們的大軍趕來怎會不救你們?」
那人冷哼一聲,牽到左肋的傷口,眉頭驟然一皺,隨即舒展開來。徐汝愚替他止血時查過他的傷勢嚴重,見他牽動傷口,不過就是眉頭輕皺,卻也十分堅毅。
梁寶目光警惕的掃過其他重傷臥地的七人。
那人說道:「普濟軍不留重傷之人,我等留在這裡性命不保。」
梁寶想起剛剛作戰情形,訝道:「公良友琴如此御下,你們作戰時還悍不畏死?」
那人啐道:「恁多言?」一臉兇橫的望向別處。
徐汝愚微微一笑,揮袖拂擊,一股柔和丹息向他送去。那人心頭一窒,歪頭倒下。徐汝愚依次將餘下七人擊昏,說道:「能不能醒過來,那就要看各位的運道了。」
四月底,集結在雲烏荒鎮的三萬五千普濟海匪在遲疑十天之下,終於沿著雲溪向北開拔,適才不過是前哨戰,夜間普濟海匪的主力透過此處,駐在臺山東麓的泯寨附近。
青焰軍的遷民、剿匪之事被迫終止,崇義、撫州的民眾退避回民寨,宿衛營八千將士進駐玉案嶺,邵海棠也隨軍趕到玉案嶺。泯寨與玉案嶺各峙雲溪一側,相隔二十里。
普濟踞泯寨,那些殘留下來的山寨勢力紛紛前來相投,除去原有三萬五千普濟海匪,至五月三日晨間,聚集在泯寨左近的流寇達到六千人。
玉案嶺據險以守的青焰軍只有二萬五千人,其中戰力尚弱的民寨將士佔一萬五千人。自從普濟軍駐到對岸的泯寨附近,班彪結起的眉頭從未展開過。
「大人,此事不可不憂啊。」
徐汝愚剪手卓立,窗外聚有成千上百的粉蝶,停在枝頭彷彿素雅的花朵。
「普濟軍聚於泯寨附近,糧草必不能持久,公良友琴定會想方設法與我決戰,我們要比他更有耐心才行。」
「流寇越聚越多,公良友琴不需分出本部人馬,利用集結起來的流寇就能對崇義、清江的民寨開成威脅,那時我們還不是一樣與之決戰。」
徐汝愚淡淡一笑,說道:「公良友琴大概打的就是這個主意。」語氣間透露出的自信讓班彪心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