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揚與清江諸多事均需仰仗梅族,徐汝愚也不瞞他。
從青焰軍在溧水河谷立足之際,徐汝愚與梅鐵蕊便不曾斷過書信,就是打消他種種顧慮。在清江府實行的體制中,雖然杜絕世家鄉豪操縱地方的可能,卻並不排斥世家勢力參與新的政治格局之中。
梅鐵蕊敏銳的目光自然不難看出,作為清江政局的核心,徐汝愚並非高高在上。
江幼黎隨徐汝愚來到雍揚,青焰軍長史一職便由邵海棠繼任,蒙亦、許伯英、邵海棠正式組成除徐汝愚之外的核心層,行使清江府的軍政大權。
古有良制,曰:「君權尊而不專制,相權卑而可制衡。」然而千百年來,人心如蛇,只怕個人的權勢不足以控制別人,哪容別人來分自己的權?良制良法雖然早有提出,卻是空中樓閣、壁上之月,終使人無法受益。
在人的傳統觀念中,君權神授,除了上天降下徵兆,高高在上的君權是不容置疑與否定的,然而,閥主的權勢則被認為更多的來自於世俗。舊朝中後期,世家崛起,世家間的紛爭愈演愈烈,閥主錯誤的決斷往往斷送一族百年的榮華,在這種情況下,世家內部更容易產生制衡的制度與機構,約束閥主的權勢,如梅族的族老之制與梅遠閣。
梅鐵蕊心想:族老之制乃是梅族經歷兩百餘年逐漸形成的,不過為了約束不屑子弟竊居閥主。徐汝愚才具非凡,當然不會是尸位素餐之人,能在清江施行約束自己權勢力的制衡之法,更見他卓越的遠見。
梅鐵蕊說道:「無論舊朝復闢,還是異族,天下的大小世家均免不了受到大衝擊,若是那樣,還不如換一種方式去影響天下的格局。」
梅立亭默然不語,梅鐵蕊這兩年來所作的努力他最清楚。特別得知《置縣策》出自徐行之手,梅鐵蕊頂著更大的壓力支援徐汝愚。
在無法重新獲得軍事上的優勢與獨立的時候,梅族完全放棄軍事上的野心,隨著徐汝愚勢力急劇擴大,獲得巨大的影響力,從而成為影響天下格局的世家。
梅立亭想到徐汝愚說及「拯天下危厄,汝愚不敢惜此身」時眼神摻雜的一絲無奈,心中頗有感觸。
只有徐汝愚的勢力擴張到一定程度之後,梅族才會消除被其他勢力或直接被徐汝愚吞併的擔憂。徐汝愚參與天下制霸亂局,是梅族甘心追隨他的首要條件。
梅鐵蕊淡淡說道:「亂世若激流,不進則退,汝愚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他心中還存有猶豫,你我就是擔上拂逆之名,也還是要相諫的。」
梅立亭心想:哪裡是進諫,明明是相逼啊。
梅鐵蕊當初與雲清虛商議此事,讓梅立亭提出此事,也是希望此事若是不成也有緩和的餘地。
雲清虛笑道:「去年我在清江府時,邵海棠就有這樣的想法,僅是安定東南的局勢,遠遠救濟不了天下的亂局,只是那時青焰軍的勢力還侷限在溧水河谷中,也不便過早的提起,而今,青焰軍成為東南重要的勢力,哪能只想著東南一隅的事?」
邵海棠、雲清虛、梅鐵蕊懷著不同的心思,卻有著同一個目的,在這樣的壓力下,徐汝愚想不就範也是不行。梅立亭微微搖頭,心想:傳聞大人與珏兒姑娘關係十分親近,卻堅持不肯納入室中,大概早就有了今天的自覺。
雖無明文禁止,兩年來,雍揚與清江諸將中少有納妾之舉,想到徐汝愚一改舊制陋習的心懷與豁達,梅立亭不禁十分嚮往。
不需多時,東城軍、西城軍、後備營就會正式納入青焰軍的編制,分設中壘、五校、武衛三營,梅立亭任中壘營統領,加衛將軍銜,刑坤民任五校營統領,加統制銜,張仲道出任武衛營統領,加策將軍銜。三營受江凌天節制,加策將軍銜。
宿邑兩營衛軍改編為宿邑步營,由沈冰壺統領,加統制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