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上,江凌天與陳子方分坐左右,梅鐵蕊坐在左列之首,沈德潛居右列之首,兩列依次而下分別是張仲道、許道覆、張式、萬嶸、鍾籍、龔豪、沈翼、沈冰壺、刑坤民等人。
眾人似乎都有著無比的耐心,上午都在一些細枝末節上爭論不休,誰也沒有主動去提重建雍揚水營之事,彷彿誰一提出此議,就會被眾人攻詰,從而陷入被動,與雍揚水營無緣。
便在午時即將休會的時候,張式看到許道覆遞過來的眼神,站起來說道:「諸位都沉得住氣等颱風季節過去。」見無人應氣,張式愣了一愣,沒趣的自說下去:「颱風一過,公良友琴必會因遷怒而患雍揚,諸公有何見解?」
張仲道冷哼一聲,說道:「何來遷怒一說?」
張式便要脫口說出徐汝愚撫州再挫普濟海匪一事,卻見張仲道怒目相視,才省得這樣的話只能在底下傳言,萬萬不能上檯面來說,說出口就有抱怨徐汝愚致禍之意。語氣稍緩的說道:「公良友琴每回受挫,總要將怒火洩在沿海百姓頭上,可見他心智失衡,我雍揚不可不防。」
張仲道甚感無聊,知道接下來的話,卻是編排好的,禁不住打了個哈欠,將許道覆即將脫口的話給打了回去。
雖然早有安排,卻也不願許道覆一時得勢,打亂他們的節奏卻也必要,只是張仲道如此胡攪蠻纏,讓梅鐵蕊暗自好笑。梅鐵蕊見許道覆臉色漲紅,說道:「雍揚的防衛一直沒有鬆懈下來,多勞張將軍記掛。」
張式趨前幾步,站到大堂的中間來,說道:「雍揚針對普濟海匪實行的是內線防守,依託城池塢堡,防止普濟海匪侵奪雍揚的地界。若是普濟海匪分成小股滲透到雍揚內陸進行破襲,這種內線防禦就會露出他的漏洞來。」
在座諸雖然不是都知曉軍事,但是撫州會戰後,都有著公良友琴再度侵襲雍揚的擔憂,故而對其可能的作戰方式都耳熟能詳,此時再聽張式口中說來,眾人莫不點頭稱是。
張式臉有得意色,繼續說道:「我雍揚依託城池塢堡才據有優勢,若是普濟海匪分股潛入,我雍揚軍各部為了庇護鄉野百民,勢必被迫離開城池塢堡與其野戰,且不論能否捕捉到流竄各處的海匪,至少各地因匪患而造成的損失無法彌補。」
沈德潛說道:「張將軍如今對兵法頗有心得啊,一眼看穿雍揚防衛的漏洞所在。」
張式覺得臉微微一燙,再看沈德潛一臉平靜,不似在譏諷自己,覺得有些意外。
沈德潛看見張式一眼,心想:只有你這樣的人甘願讓人當槍使。目光掃過江凌天等人,繼而盯在許道覆的臉上,說道:「我雍揚各部若被迫離開城池塢堡,在野外尋擊小股的流匪,原有的防禦體系勢必出現空當。我雍揚又無水營哨船可以對神出鬼沒於江洋的雍揚水營提前警訊,公良友琴完全能夠捕捉到我們的防禦空當再次大舉侵入。許將軍,你說我的擔憂可是說得過去?」
許道覆抬眼迅速望了他一眼,隨即垂下眼簾,不動聲色的說道:「沈長史知悉兵法,你說如此,就真有可能如此。」心中卻為他主動提及雍揚水營一事略有震驚,心想:沈家亦有意染指雍揚水營,為何沈德潛如此沉不住氣先跳出來,莫非他有十足的把握不容眾人抵制他沈家?
沈德潛側臉向江凌天看來,朗聲說道:「雖說我雍揚與陳族有約,不得設有水營,但是事關雍揚生死存亡之事,不能拘泥一紙,水營必需重建。」
說罷望了陳子方一眼,才轉過頭來看其他人的反應。
陳子方終究代表陳族在雍揚的利益,陳族的勢力沒有滲透到雍揚來,當初的約定,也不過眾人眼中的一紙,陳子方的府守之職亦被江凌天、梅鐵蕊兩人架空。只是沈德潛毫不顧及陳子方感受的說出適才一番話,讓眾人吃了一驚,都望向陳子方,看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