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提韁止住馬勢,微側著身子,讓給眾人一張冷漠肅穆的側面,暮色裡那道寂寞、而又空負大志的眼神漸漸狂熱起來,張揚而決絕,人馬合一,轉瞬之間,又與冷冽的天地合為一體,清越的聲音直似穿越無數的時空送至眾人耳際:「覆軍殺將、陷行敵陣,千人盡鬥、萬人齊刃。」
東南雄主焉容困城孤將挑畔。
祝昆達的無禮之舉激起徐汝愚空負的怒氣。
從一人身軀瀰漫而出的狂熱氣勢似烈火一樣燎燃眾人血脈裡噬血的野性。
數百精騎望著那碩大無朋宛如戰神一般的身影,俱血脈賁張,掣出馬刀,以刀脊叩擊護胸鋼鏡,山呼「覆軍殺將、陷行敵陣,千人盡鬥、萬人齊刃。」駭烈無比的聲響,衝擊著沉沉無比的暮色。
樊徹震怖:徐汝愚要用三百騎沖陣了。
尉潦長嘯一聲,與彭慕秋分馳至徐汝愚左右,從懷中取出一柄馬刀,遞將過去:「先生,用刀。」
張仲道神色一凜,意氣瞬息張揚,矮身摘下馬側懸戟,橫在馬前,龐然氣勢油然而出。
徐汝愚舉刀前撩,聲音絕決:「陷陣。」當下馳出,有如一柄冷冽噬血的魔刃,在沉沉的暮氣掠過一道幽昧的暗影。
張仲道、尉潦、彭慕秋緊隨其後,三百精騎如亂箭射出,初時陣形散亂,氣勢狂亂,至敵陣前五十步,三百精騎已如出一人,強橫霸絕碩然無朋的氣勢,令數百步外的樊徹也心生滯礙。
暮色濃處,兀然吐出一粒鐵拳大小的電繭,擊下數道閃電,落在城頭,磚崩石裂,數具焦黑屍體滾落;城濠之內,一道閃電將百年的老樹一劈兩半,倒下的殘幹竟又闢闢啦啦地燃燒了起來。
蘭陵守軍大駭,顧首回望闢闢啦啦地燃燒的老樹,灼熱卻在瞬間讓鋪天蓋地襲卷過來的肅殺氣勢撲滅。
這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場屠殺。
三百精騎突入背城結陣的三千蘭陵軍中,彷彿一道口子裡湧出來的地泉,噴湧著漫出去,撕裂敵陣。
「祝昆達,爾途窮盡,為何不降?」
清越的聲音像一層層海濤重擊中眾人的耳鼓銳烈而至。
一將縱馬來擋,槊來,徐汝愚刀格槊首,側身讓過,近身猱擊十一式,擊朔柄處,震落,旋馬側身,刀出懷中,斃敵。
張仲道長戟烈勢,隨馬突入敵陣,一戟刺入擋道馬頸,出力斜挑,敵將連馬一齊向後飛撞過去,長戟橫出,一擊十盪,如浪分濤裂,當者披靡。尉潦從側搶出,手中刀如雷光橫落,直見一股股噴頸而出的熱血沖開凝滯著驚惶神情的頭顱。
祝昆達膽懾,緩緩後退,三百精騎沖入蘭陵軍陣,風捲殘雲。
暗色天邊的天幕,灰雲流卷。
緩坡高處,邵海棠、方肅、趙景雲望著城下囂肆的戰場,臉上露出苦笑。
樊徹臉色煞白,駭立當場,緊閉雙唇,默無言語。
視野遠處又有兩列精騎聞訊殺來。
四十息,徐汝愚、張仲道、尉潦三人穿透敵陣,沖至城濠石橋前,蘭陵軍大潰,東門不及掩閉。
徐汝愚揮刀大喝:「棄械伏地,不殺。」聲如沉雷,震得人心發悸。
揮刀再舉,爆出一團雪亮光芒,耀亮整個暮夜。
三百騎齊聲大喝:「棄械伏地不殺。」如雷吼聲中戰志滿腔。
尉潦雙目圓睜,左手馬刀飛擲而出,將一人釘在半掩的包鐵城門之上,躍下馬來,拾起一柄七尺三尖刃長柄陌刀,沖前一劈、左右闔擊,當前三人身裂骨。
尉潦用破甕似的沉悶聲音喝道:「左鑲甲士下馬,徒步進擊。」
百名青鳳騎精衛聞聲下馬,舉刀大喝,緊隨尉潦突入城門。
徐汝愚雙目開闔,如雷光乍現,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