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打得不算重,但奈何池瑜膚白皮嫩,又每日如此,待到夜裡顧妧忙完來看她,她總是窩在床榻的一角,兩手又紅又腫,眼睛也紅紅的,裡面漫著水霧,瞧著可憐兮兮的,像是隻小兔子。
顧妧常會抱著安撫她,極為溫柔地替她上藥,還會給她說些宮外的趣聞,要麼就會輕聲軟調地唱安眠曲哄她入眠。
每逢佳節和休沐時,顧妧便會放下手中的事陪她,或是偶爾帶她出宮遊玩。
有時太傅告假回鄉,池瑜也會纏著御膳房的人教她做些糕點,亦或讓宮人教她些手工,等到夜裡顧妧來了送給她。
大多時候顧妧瞧著並不高興,會邊給她傷痕累累的手上藥,邊指責她,但池瑜能看見顧妧眼中一閃而過的那種愉悅的情緒,所以就算被罵了她也挺開心的。
況且顧妧說話慣常是沒什麼溫度的,神色也是淡淡的,極難得會露出笑容,不過對池瑜倒是挺溫柔的。
這種明顯的區別對待讓池瑜很受用。
那時的她覺著顧妧亦母亦姐,姐姐更多些,像她皇兄一樣待她很好,但她不喜歡叫顧妧&ldo;皇嫂&rdo;,總是&ldo;姐姐&rdo;、&ldo;妧姐姐&rdo;地叫著,顧妧也由著她,跟著喚她&ldo;瑜兒&rdo;。
後來她漸漸大了,這般叫著讓朝中的人不滿,顧妧就不讓她叫姐姐了,也不再喚她瑜兒了。
她喚她皇嫂,她稱她皇上,兩人之間似乎生分了許多,顧妧也不會再帶她出遊,亦不准她出宮了,甚至那份溫柔都變成了奢望。
就是這樣的關係,顧妧又是什麼時候待她的感情變了味呢?
或者應該說,是她什麼時候不再僅僅是把顧妧當成姐姐?
大抵人總是貪心的,得到了某些便想更多,想要顧妧能在這宮中一直陪著她,想要顧妧只待她溫柔對她展露笑容,想要……
和顧妧歲歲長相見。
池瑜從恍惚間回過神來,就看見自己握著筆不知何時在紙上留下了一行詩: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
池瑜一怔,猶豫了一會還是補完了後面那句:
一日不見,思之如狂。
她的手從未乾的筆跡上撫過,指尖沾滿了墨汁,那烏黑的顏色彷彿她內心晦澀的渴望。
她不知道自己對顧妧到底抱有什麼樣的感情,只清楚地知道,連顧妧單獨與別的男子相處她都會嫉妒,那假如顧妧嫁作他人婦,她估計真的會瘋。
顧妧說,她是天下身份最尊貴的人,這晉朝的一切都是她的,自然是她想要如何便可以如何。
話是顧妧親口說的,那她想要顧妧做她的皇后,應當也是可以的吧?
可是女子要迎娶另一個女子,就算她身為皇帝,恐怕一眾朝臣和百姓們都無法接受,更何況她還是個既無威信又無實權的傀儡皇帝。
要想做出這麼聳人聽聞、有辱朝綱的事情,首先她就得先摘去這個難聽的名頭。
換句話說,這個傀儡皇帝她不能再繼續當下去了,她得設法改變現狀。
若想要百姓接受,那她得在她們心中是個有政績的明君,只有國泰民安四海生平,才有不被指責的可能。
至於那群刁臣吧,不是顧將軍一派,就是嚴丞相一派,前者若是顧妧同意了倒還好說,後者嘛……她得想辦法扶持一些忠心於她的人。
想法倒是挺好的,只是如何去做就沒想得那麼容易了。
池瑜暫時將罰抄之事擱至一旁,讓秋雁去吏部討要了些曾經的文書,專心窩在石亭中研究自她父皇建國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以及近幾年來顧妧處理的種種事宜。
其實歷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