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短時間的模糊。我把手搭在眼前,剛仔細一看,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前額也“嗡”的一下。
第三十七章 犁庭掃穴
小王子只比我稍慢片刻,我剛停住,他也已到了。在我身後勒住馬,小王子忽然驚叫道:“天啊!”只是兩個字。除了這兩個字也無法表達出他的感慨了吧。遠遠地看去,
地軍團與蛇人正在激烈交戰,只是靠近了才知道竟然激烈到這等地步。蛇人在內匏原靠近關口近百步處挖了一道壕溝,它們則將挖出的土在壕溝後側堆起一道工事,自己躲在工事後防禦。內匏原雖比外匏原要大一些,但這個交界處卻相對特別狹窄,那道壕溝足足有丈許寬,也不知有多深,因為帝國軍的,蛇人的,一具具屍體交錯枕藉,竟然已將這壕溝都塞滿了,此時正在交戰的雙方竟是站在那些屍首上的!
帝國軍知道最後勝利即將到來,攻擊再不留餘地,而蛇人也一定知道末日就要來臨,已是死戰到底。也幾乎分清哪是蛇人,哪是地軍團了,我眼前只能看到那些身體交纏在一處的。至於那些受傷倒地的,連被救回去的可能都被沒有了,一旦倒地,後面的人馬上就衝上來踏在他身上。士兵的靴子和蛇人的下半身全都被鮮血染作紅色,而屍堆中不時有噴泉一般的鮮血直直噴起。
那是地上那一層尚未死透的人和蛇人在垂死掙扎時從傷口裡噴出的血啊。
我的心裡冰冷一片,小王子更是嚇得目瞪口呆,喉嚨裡只是發出乾啞的“嘶嘶”聲。我親身經歷過的慘烈戰事不算少,但這樣的惡戰連我都已驚呆了,更不要說沒上過幾次陣的小王子了。在小王子心目中,躍馬橫槍,衝陣廝殺,那都是令他嚮往的故事中的形象,瀟灑英武,可以在王公的飲宴間向那些嬌弱的小姐們炫耀。但現在他眼前的,就是一片地獄中的景象,所有人都已經如野獸,如惡鬼,如噩夢中逃出的邪靈,只知拼命揮動武器。有的人甚至誤傷了同伴,但揮刀的和受傷的都似毫無感覺,拔出刀來繼續向前砍去。屍體越堆越高,已經幾乎與蛇人的工事持平,現在已經可以攻擊工事後的蛇人了。真是地獄中的場景。如果我不是地軍團的都督,現在一定也是衝在最前面的一個吧。也許,不等殺到這裡就成了一具屍體了。我只覺眼中一熱,淚水已湧出眼眶。進攻時,我還意氣風發,計算著每一個步驟的得失,看到眼前的一切,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所計劃的所謂上上之策,其實一樣要犧牲掉那麼多士兵的生命。曾幾何時,我豈不也是這些士兵中的一員?如果當時別人要犧牲掉我的性命去換取勝利,我也一樣感到憤怒。只是,眼前這些死去的將士們,在無休止的進攻中,他們還有憤怒的閒暇麼?
我只覺一顆心也在震顫,似乎每一具死屍都要站起來,無言地看著我,甚至,還包括蛇人的。當初那個叫木昆的蛇人跟我說起過,假如蛇人與我們互相瞭解了,和平共處未必就不可能。而那個一直想看看我們如何生活的叫米惹的蛇人,與地軍團裡那些純樸的新丁又有什麼不同?只是和解的機會一次次錯過了,剩下的就只有你死我活的死鬥。
我只覺眼前茫茫一片,心裡也空蕩蕩地極是不好受。與蛇人的對壘走到了這一步,已經不可能有回頭的機會了。但帝國和共和軍有朝一日也會走到這個地步麼?我突然痛恨起自己來。直到此時,我才發現,丁亨利要動手的話,其實他已經錯過了好幾次機會了。他並不想與我們兵戎相見啊!而我卻滿腦子地想著如何防備他,根本沒去想想他的想法。
我想著,任由淚水流著,再也顧不得別人會對我指指點點了。這裡每一個戰死的人,包括蛇人,他們都有活著的權力。海老說過,天下眾生,皆是平等,都有活著的權力。但那時在我看來,這僅僅是一句騙人的空話,甚至海老也死在我手裡,可現在海老的這句話卻如驚雷一般地我腦海中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