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清風流水。
棄物溪上游,一個溫文爾雅的俊美男子俯身將一支名貴的毛筆拋入溪中。
毛筆入水,順流而下,緩緩飄去,男子一臉淡然,對這名貴之物毫無留戀和不捨之意,拋筆之後亦不曾再多看一眼
此時,另一道貴不可近,雅不容俗的身影出現在溪邊。
來人搖扇徐行,華裾飄揚間,再現不世風采,“生於憂患,老於淡薄,病於痴迷,死於安樂,合與眾業苦,六凡寓諸惡。”
來者正是儒門四大名鋒之一的海枯石沉--憂患深,而之前那個俊美男子,則是與之齊名的學門無書--平茹蘅。
憂患深低頭看著溪水中的那支毛筆,說道:“此筆乃以罕世的麒麟毛,謫仙玉所制,世上獨一無二,好友就這樣將之隨意拋棄,連我都覺得有些可惜了。”
黑色華扇一合,憂患深施出一縷真氣,將神筆從溪中撈出,握於掌中,然後朝著平茹蘅走去。
清月映溪底,風來瑤草芳。
一壺香茶,兩隻青色玉杯,一人獨飲聞水聲。
“君惟杜蘅芳,閒盡山水意,從欲思分明,不惜世珍稀。”
平茹蘅好似對突然到來的人並不感到怎麼意外,仍自顧自地飲著茶水,“拋擲之道,在於透徹。”
“哈”,憂患深輕笑著走近四四方方的灰色石桌,揶揄道:“好友,獨飲的滋味,是甘是苦吶?”
平茹蘅放下青玉杯,回笑道:“哎呀你明知故問,又問得毫無邊際,是在彰顯自己的重要性嗎?”
說著,平茹蘅提起茶壺,將另一隻青玉杯倒滿,清中帶韻的茶香溢滿了四周的空氣。
憂患深低頭看了一眼玉杯,卻見杯中並無任何茶葉,但茶湯又呈現淡青之色,更有源源不絕的香氣飄出,當即笑問道:“我一直很好奇好友是用什麼泡茶的。”
“開始之前的動作,皆是毫無意義”,平茹蘅右手向前一探,做出請狀,“喝了不就知道了。”
憂患深無語地搖了搖頭,顯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回答了。
“好友對意義的定義真的令人很難理解,就連傳說中的麒玉仙筆也能被你如此輕拋。”
平茹蘅半眯著眼,認真地說道:“所以才需要實驗啊,物再貴,不欲無用,欲或非欲,棄後便明。”
憂患深嘆了一口氣,“該怎樣說你呢,隨性之中又見認真,你難道就不怕有一天,當你明瞭想要之時,已不可得?”
“你亦是涼薄之中見性情,不辨難明”,平茹蘅回判了一句,又自信的說道:“我這一生,尚無我想要而找不回的物品,倒是隻有我不想要,而自己回到我身邊的物品。”
說著,平茹蘅半轉身體,左手指向身後一口斜靠在褐色大缸上的寶劍。
“惜哉惜哉”,憂患深兩指一錯,撥開黑扇,“我曾聽龍宿說過,‘以一貫之’,邪說淪語至多隻發揮了它一半的威能,你曾將它丟棄,如今又被撿回,神兵淪為棄物,到底是誰的損失呢?”
“同樣一句,物再貴,不欲無用,我既已棄它,它在我的生命中便不存任何意義,只是總有人將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替我取回。”
“難道你從未想過,將這名總在你丟棄此物之後替你撿回之人尋出嗎?”
憂患深說著,低頭喝了一口茶,眼底閃過一絲極淺的笑意。
平茹蘅淡淡地回道:“既無意義,又何須尋找,況且我不動,總有一天那個人會按捺不住,自動現身。”
“看來好奇心也是你拋棄的東西之一了”,憂患深合上黑扇,認真地說道:“但我的好奇心仍在,尤其是面對重視的事物,自我們結交至今,我一直有一個問題很想問你---”
“欸欸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