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群想著想著,自己嘴角輕輕的泛起一絲微笑,她微微抬頭,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自己笑笑,那個女人也笑笑;自己扮了個鬼臉,那個女人也扮了個鬼臉。周群一個人對著鏡子扮著各種怪模怪樣的鬼臉,樂不可支的玩著,看著自己在鏡子裡面的怪表情笑得前仰後合。
她將頭髮拔拉著弄到了前面,披頭散髮的,裝神弄鬼的扮貞子,壓低了嗓子說了幾句話,結果自己半途笑了場,沒有裝下去。她咯咯的笑著,帶著一點發洩。
笑了一陣,周群靠在椅子上,看雪白的牆壁,臉上的笑容似一朵綻開的寂寞海棠花,她仰著臉,思緒萬千,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突然在她心中一動,就像心裡面有一個人站在一條幽深衚衕的一頭對她幽幽慼慼的呼喊,隱隱約約的,聽不太清內容,只覺得這聲音有些輕飄飄的,似一陣陰風颳來,吹落的黃葉。
周群笑了笑,沒往心裡去,她嘴角含著笑,雙手在臉上拍了一下,雙臂用力伸展:“好,繼續努力!”
她一低頭,臉上的笑容卻漸漸的凝固,眼中的驚恐與駭異像突然漲潮的浪頭,“呼”的一下將她吞沒!
她面前的鏡子裡面有一個成像,依然是她,依然是那一頭的散發,唯獨眼神陰冷,透過重重黑髮,死死的盯著鏡子外的周群!
這!!
周群身上的毛孔頓時炸開!渾身寒毛倒豎!
她嚇得身子猛的往後一退,椅子發出一聲刺耳的磨地聲,在這寂靜的房間之中像極了人臨死前輾轉的一聲呻吟。
兩個人,就這樣隔著一面鏡子,對視著。
周群只覺得這陰森怨毒的目光像一隻手,穿越了空間,直接沒入到她的肉體裡面,緊緊地攢著她的心臟,讓她透不過氣來。
四周,靜極了,只有響如擂鼓的心跳聲。
彷彿過了幾個世紀之久,一直到自己身上僵硬得幾乎快沒有了知覺,周群的手指突然一顫,她動了。她渾身戰慄著,顫抖著伸出手,摸向那面鏡子,而拿鏡子裡面的女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作,只是陰著一雙眼睛,冷冷幽幽的盯著她。
鏡子的邊框冰涼得像靈柩的邊沿,周群顫悠悠的舉起這面鏡子,她似乎感覺到這個女人的眼睛之中一直有什麼光芒影像在不停的閃爍著,召喚著,吸引著她去一探究竟。
她將鏡子剛舉到跟前,眼睛一點一點的向那雙可怖的雙眼中看過去。
兩雙眼睛剛一接觸到一起,周群就覺得自己突然渾身都麻痺了,憎恨、詛咒、怨毒這些讓她骨頭髮麻的情感像瘋狂洶湧的潮水一樣向她席捲而來,鋪天蓋地,她連掙扎反抗的機會和餘地都沒有!
“得兒鋃鐺鏘!”
一陣富有韻律與節奏的鐃鈸聲和一陣悠揚的胡琴聲緩緩響起,像一張鋪展在眼前的滄桑歷史畫卷,周群的眼中閃過一道又一道的畫幕。
“娘,我不要壓腿,好痛!”三九天,臘月飛雪,銀妝素裹的天地,一個四四方方的四合院中,一個極美的年輕女人壓在一個小女孩的身上,她身下的女孩的一字被壓得筆直,女孩痛得不停的哭喊。
女人面無表情,語氣比這飄飛的雪花還要冰冷:“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
“娘,下面那麼多人,我,我怕!”北平前門外西珠市口,開明戲院的臺下人山人海,後臺幕簾之後躲著一個濃妝重彩的女孩,她頭上的冠櫻似乎也似她的一顆心,顫抖著,膽怯著。舞臺上濃厚的油墨怎樣也無法遮掩她天生的麗質,傾城的貌。
女人站在她的身旁,依舊是那極美極豔的姿容,只是眼角之中多了些滄桑與風塵,她說道:“上了臺,就不怕了!”仍然是那樣的語氣冰冷。
……
炮火遍地,軍閥混戰,一間古老質樸裝點的大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