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真和我一樣不高興。他最近都沒傳喚我,而我也忙得沒時間來看他,除非他表示想見我。
我上回是某天晚上在他的起居室晉見他,記得他當時抱怨頭痛,但這……這思緒在我們之間淡去。我抬頭瞥見瓦樂斯在門邊窺視我們,臉上有著某種表情,不知該稱之為滿意還是自信,但可讓我氣壞了。我走了兩步到門邊重重把門關上,聽到他叫疼之後抽
出被門夾到的手指,就覺得挺滿足的,然後把一根老舊木條架在門上,看來我這輩子都沒看到有人用過它。
我走到高大的窗邊撥開覆蓋在上面的織錦掛毯,然後將木頭窗板用力開啟,讓純淨的陽光和新鮮的冷空氣佈滿整個房間。
斐茲,這太魯莽了。
我沒有響應,在房裡來回移動把一個個香爐上的菸灰倒掉,用手擦掉殘留的菸灰好消除房裡的煙味,然後把六隻裝著不新鮮的酒而且粘粘的高腳杯,和一整個托盤裡的食物收集起來,有些食物根本沒人碰過,另一些則吃了一半。我把這些東西堆在門旁,就聽見瓦樂斯憤怒地敲門喊著,我就靠在門上透過門縫說話。“噓!”我用甜美的聲音告訴他,“你會吵醒國王。”
找名男僕送一整個水壺的溫水過來,告訴急驚風師傅,國王需要新的床單。我要求惟真。
我無法下達這些命令。然後他稍作停頓,別浪費時間生氣,想一想,然後你就會知道為什麼。
我明白了,但也知道我不能讓黠謀呆在這骯髒發臭的房間,就像我不願把他丟在這地牢裡一樣。我看到半壺放了很久但還算乾淨的水,於是把它放在壁爐邊加熱,然後把他床邊桌子上的灰擦掉,放上茶和一盤糕點,接著斗膽在國王的衣櫥裡翻出一件乾淨的睡衣和清洗用的藥草,一看就知道是歇佛斯那時候留下來的,而我也從沒想到自己會如此懷念一位貼身男僕。
瓦樂斯的敲門聲消失了,我也不想再聽到。我把有藥草香的溫水和一條毛巾擱在國王床邊。
“黠謀國王。”我柔聲說著,而他也稍微動了一下。他的眼眶發紅,睫毛也粘在一塊,開啟眼瞼對著光線眨眨滿布血絲的雙眼。
“小子?”他眯眼環視房間,“瓦樂斯在哪兒?”
“他暫時走遠了。我幫你端來洗臉的溫水和廚房裡的糕點,還有熱茶。”
“我……我不知道。窗戶是開著的。為什麼開窗?瓦樂斯警告我說這樣很容易著涼。”
“我開窗讓空氣流通,但如果您覺得不妥我就關窗。”
“我聞到海水的味道。今天天氣很好,對吧?聽聽海鷗的叫聲,暴風雨即將來臨……不。不,關窗吧,小子。我已病得不輕了,可別再著涼。”
我緩緩將木頭窗板關起來。“您病了很久嗎?在宮廷裡沒什麼人提起這件事情。”
“夠久了。喔,好像永無止盡似的。我不是生病,而是身體狀況一直都不好。我生病了,後來好了點,但當我試著做些事情的時候,我又生病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我對生病可真是厭倦了,小子。真是對疲倦感到厭倦。”
“來吧,陛下。這會讓您舒服些。”我沾溼毛巾輕輕擦拭他的臉,而他的狀況好轉了些,還示意我在他洗手時站到一旁,然後更用力地擦臉,不過那盆變黃的洗臉水還真讓我毛骨悚然。
“我幫您找到一件乾淨的睡衣,能幫您穿上嗎?還是您需要我找一位男僕送浴缸和溫水過來?我會在您沐浴時把乾淨的床單拿來。”
“我,喔,我沒力氣,小子。瓦樂斯那傢伙在哪裡?他知道我一個人是不行的。他為什麼離開房裡?”
“洗溫水澡會讓您比較容易入睡。”我試著說服他。一靠近這老人家就能聞到他身上的臭味。黠謀一向很愛乾淨,而他現在這副邋遢的模樣,比什麼都讓我覺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