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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幽寒而似不容一物的目光轉向我的面上,淡淡一掃而過,冷玄依舊是抱劍筆直立於原地,垂眸默然不語,全然沒有半分離開的意思。

“呃……此刻局勢已定,相信不用片刻,北荑大軍便會退走了。更何況這些北荑士卒尚未突過火線,這樣的距離,立於石壘上絕無半分危險……”輕嘆一聲,我扯了扯嘴角平聲靜氣地細細解釋道。

唉,與這樣只認死理冷木頭說話還真不是一般的費力氣……

“冷侍衛若仍怕失責,那麼我也一同走上這一趟就是了。只是我這步力有限,為了省下時間,怕只得有勞冷侍衛再負上一程……”

“等在這裡。”

漠然的聲音冷冷響起截斷了我很是認真的提議。抬頭看去時,冷玄人已是飄出百步之外了。

呵,挑了挑眉,我低低輕笑了一聲,看來不只是我一人對那次山谷間‘凍人’的經歷印象深刻呢。

援軍即至,自然軍心振奮。高昂軍號聲響徹整個戰地,石壘上檑石紛拋,箭弩齊飛,為數不多衝過火線的突荑兵也統統皆被牢牢壓制在壘前箭射之距後。

左右看了看,我小心走出石壁遮掩的轉角,蹲身至不遠處一負箭倒底的傷兵前,簡單地為他包紮了一番。

到了此時,想來於這裡已不必擔心安全,我本有意為觸目所及的幾個重傷士卒都暫時簡單地處理一下傷口。可,不料剛剛站起身來,我卻兀地感到一股森然殺機直直襲籠周身。

一瞬間,我只覺全身毛孔都仿似炸開了一般,寒意遍體而生。

緩緩而僵硬地側轉過身,我抬眸順著那股森冽冰寒之感詫異望去……

已然淡薄的火光煙塵後,一席赤紅火甲的身影依稀映入眼簾。直舉的雙臂間半人長的赤鐵長弓,弓開滿弦,長箭橫懸,那泛著紅芒的箭尖正遙遙直指於我眉心間。我甚至可清晰地感到那寒星幽爍的箭頭幽散騰發的凜冽,透體而入,直滲骨髓。

全身都已似被牢牢鎖定,身子再無法輕動半分,可我腦中卻是一片的清明。

賀婁伽晟為何偏偏會注意到毫不起眼的自己?為何會舉箭指向一個在他眼中應全然是微不足道的人?想不通,也沒有時間容我去想。

凜冽的殺機籠罩全身,我從未有何時如此刻一般那樣感覺到接近死亡,即便當初面向馬賊揮出的長刀,也沒有這般刺骨入髓的寒意。

冷冷的汗滴蜿蜒融進眼中,視野裡那直臂舉箭的男子瞬間模糊眼簾,我直直睜著雙目,想要看清,卻發覺自己竟是連輕眨雙眼的力氣都已無。

空茫茫裡一剎間仿如地獄輪迴。待到微朦褪去,那一片赤色從新清晰,如血殘暉下那漆寒的一點仍是那般遙遙相指,未動未移……

心念急轉,卻只是一片怔然,隔得如此距離我自是無法看到對方臉上的神情,也自無法判斷那個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漫長的瞬間後,那繃緊的弓弦竟是一點一點緩緩收回,長弓亦一點一點慢慢垂下,而那道赤紅的身影卻仍駐馬立身原地,依然未移分毫地直目望於我這裡……直到,遠處馬蹄聲已隆隆可聞,方見他舉臂一揮,霍然調轉馬頭急騁而去。

一陣緊促的軍角聲響,仍自發狂般向前猛衝的北荑兵士立時齊齊停住了步子,紛紛調頭,有序地一撥撥向後撤去。大軍合攏瞬間隱沒了那赤色的一點。

我緩緩側挪了一步,傾身靠在石壁上,脊背處傳來的陣陣貼敷的涼意另我恍覺,身上那單薄的長衫竟是已汗溼成片。

抬起微微輕顫的手拭了拭額上細密的汗漬,我粗粗地喘著氣,整個人一時仿若虛脫。

並不光是生死一線的恐懼,單隻那籠罩周身的壓迫,已足使人喪失全部的力氣。好可怕的人!這種桀驁凜冽的氣勢讓我不禁有種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