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風波過後,父子二人坐在一起,一面喝茶,一面談論了一會兒公事,彼時東部形勢已經開始明朗,因此雙方語氣之間不免都輕鬆了許多,直到晚間在宮內陪北堂尊越一起用過晚膳,北堂戎渡這才在眉宇間帶著一二分微醺的酒意,施施然出了大內,騎馬返回自己宮中。
此時夜幕如一痕薄紗輕籠於地,一時間清風徐來,月色亦且溫柔,是難得的靜謐,只有蛙聲與蟬鳴仍舊不絕,北堂戎渡回到自己宮內,在經過一處沉香亭時,卻忽然發現不遠處的花叢旁邊有人,手執輕羅小扇,正不知道在幹什麼,遂道:“是誰在那裡?”那人原本細賞花開,聞聲回過身來,原來卻是牧傾萍,身上穿了一件柔杏色流水縐紗外衣,裡面露出天水紅的紋花抹胸,腰間繫有一襲珠粉色落梅細褶長裙,髮式亦是十分簡單,只在上面簪了兩朵鮮花,髮髻上垂下紅絲穗來,月色下,格外有一種清麗之色,北堂戎渡見到原來是牧傾萍,因此不免打量了她幾眼,走過去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也沒叫幾個人隨身跟著伺候。”
牧傾萍只聞到有一股醺然的幽幽酒香撲鼻而至,其中似乎還隱隱有男性身上好聞的氣息,讓她不太適應,遂以纖手攀住身旁的一枝花,安靜道:“我自己出來隨便走走而已,不想讓一群人跟著。”她抬一抬頭,瞧向面前的北堂尊越,眉心中間的花鈿嬌豔如一朵紅梅,只在嘴角浮起一絲疏落的笑:“聽說你今天去打獵了,是麼?”北堂戎渡點一點頭,笑道:“是啊,就是天氣太熱了些……對了,裡面有不少還過得去的皮子,你可以挑一些,等過一陣天冷了,讓人去做件衣裳穿也好。”牧傾萍輕淡一笑,只微微眯起了一雙好看的杏眼,道:“好啊。”
既是在此處碰見了牧傾萍,於是北堂戎渡便隨口笑道:“時辰還早著,你一個人待著也沒意思,不如跟我去瓊華宮,韓煙那裡的點心做得好,咱們去吵他,怎麼樣?”牧傾萍雖說想多見沈韓煙,但心中又不願意親眼看見他二人舉止恩愛,因此就搖頭道:“不了,我有些困,還是回去早點兒睡覺算了。”北堂戎渡也不勉強,便道:“那你就回去罷。”說著,便離開了。
夏季暑熱,瓊華宮中用大甕裝滿了冰塊降暑,角落裡疏疏放著無數盆奼紫嫣紅的鮮花,開得如火如荼,北堂戎渡進到瓊華宮時,才一進去,就覺得兜頭一陣清涼,兼有孩童的叫嚷之聲,抬眼看去時,就見原來是北堂佳期正一面大聲嚷嚷,一面在後頭攆著一隻雪團般的白貓,要把它逮住,那貓是前些時候進貢上來的,渾身如同白雪一般,沒有一根雜色的毛髮,碧眼如玉,模樣十分活潑可愛,彼時沈韓煙似乎剛剛沐浴過,黑髮結在頭頂,有些許髮尾蜿蜒進柔軟衣料的褶皺縫隙裡,更覺得順滑許多,肩頭披著一件淺綠色的翠衫倚在涼榻上,脖頸修長,手裡端有一盞冰鎮梅子湯,望著跑得喘吁吁的北堂佳期微笑,周圍眾多的宮人與內監侍立在大幅的鮫綃紗帷下,亦是笑吟吟地看著北堂佳期和那貓兒一個逃一個追地不住耍鬧,殿中花香似海。北堂戎渡見了,不免笑著說道:“你個小丫頭又開始鬧騰,當心摔著!”北堂佳期聽到他的聲音,腳下一停,金色的眼珠滴溜溜一轉,一下就看見了父親,因此也不去抓貓了,只徑直撲過來抱住北堂戎渡的腿,撒嬌要父親替自己抓來:“……爹爹,露兒要貓貓!”
北堂戎渡笑呵呵地牽過女兒的小手,道:“咱們不玩這個,不然要是讓它撓破了皮怎麼辦?”北堂佳期卻不答應,只扭著身子道:“我要,要……”北堂戎渡被她鬧得沒轍,只得親手把那隻白貓捉住,送到女孩兒懷裡,叮囑道:“不準掐疼了它,要不,小心它撓你。”北堂佳期笑嘻嘻地在父親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心滿意足地緊緊抱住白貓,自己到一邊玩去了,北堂戎渡叫人仔細看著她,不要讓貓傷到,這才走到沈韓煙身邊坐下,按一按青年的肩頭,笑哂道:“你倒是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