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笑一聲,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越來越深,目光梭巡在畢丹面上,神色之間不辨喜怒之情,只若有所思,既而突然間唇角微微一揚,輕哂一聲,那笑意裡不乏倨傲霸狷之色,道:“‘也堪匹配’……若你是個女人,以整個鶻祗作為陪嫁,本王又何吝納你入宮?可惜你卻是個男人,莫非是想要效仿我兒戎渡宮中之事,給本王做王君不成?”
北堂尊越這番話聽起來,雖然似乎是有些辱人的意思,但若是見過他的人,卻會知道這其實並非是故意出言侮辱,北堂尊越此人平生極為桀驁,愛好享受人生,遇事不會找任何藉口,也不會有任何顧忌,向來只是直接表示出自己想說什麼,想要什麼,並且直接就會這麼去做了,並不會去刻意地掩飾自己的想法與慾望,也不會將事情故意弄得複雜起來,於之相比,他顯然更喜歡單刀直入。畢丹聞言,似有怔忡之色,依稀片刻的失神,不過很快就又抬起眼來,目光從北堂尊越的面上掠過,深深地注視著北堂尊越,然後微微欠身,容色之間平靜無波,不辨喜怒,眉宇間的一抹笑意淡淡如日光熹微,似乎是啞然失笑的模樣,說道:“……漢王厚愛,可惜丹卻身為男兒,並非公主,卻是無福消受了。”北堂尊越眸中微顯金沉之色,雙眼微眯,止住了嘴角的那一抹似笑非笑之意,道:“……既然如此,你又待如何?莫非是求本王一夕之歡不成!”
北堂尊越的雙眼浩瀚幽深,讓人無法揣度裡面下一刻究竟是驚濤駭浪亦或是風平浪靜,畢丹聞言,無奈微微一笑,心知眼前的這個男人對自己並無反感之意,但同時,也實在是難以應付到了極點,許多手段都用不出,但他自己又豈是易與之人,因此也毫無一絲氣餒之意,反而更被激起了求索的鬥志……一時思及至此,畢丹面不改色,仍是打點起精神,笑吟吟地與北堂尊越應對,兩人一時間彼此心思各異樣,面上卻都還十分平和,不知在殿中談了些什麼,直到晚間月上枝頭,才見畢丹自內殿出來,由外面幾名內侍在前面引路,徑自出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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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景元年一月一日,大吉,宜祭祀。
此時天色不過微明,東方天際只初現熹微之色,連月影都還沒有完全隱去,然而北堂戎渡卻已在床上被人喚了起來,一旁翠屏身著錦繡宮服,立於床前柔聲說道:“……爺,再有一個時辰,就到吉時了,還是快起身梳洗罷,不能誤時。”北堂戎渡一晚上都睡得酣沉,此時被翠屏叫醒,見床前已立了數十名侍人,便慢慢坐起身,腦子裡清醒起來,既而心滿意足地輕呼了一口氣,順口問道:“車駕已經備好了麼。”翠屏微微一笑,伸手扶北堂戎渡起來,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怎敢誤爺的大事。”說著,示意一眾侍人上前,伺候北堂戎渡梳洗更衣。
今日因是北堂尊越登基大典,其間亦會下旨封王於北堂戎渡,因此眼下北堂戎渡所用的便是內務府督造的親王服飾,待一名年長的宮人為其細細梳過頭後,旁邊便有數人自托盤上捧起赤金嵌寶十六珠寶冠,珠輝燦爛,以紫螢石、綠髓、白玉、明珠,寶石、玳瑁等物為綴飾,珠璫為簪珥,足有二十斤左右的重量,穩穩替北堂戎渡戴在頭頂,緊接著,又為北堂戎渡穿上內襯紗圍,層層錦衣,之後外披蹙真金絲遍繡四爪祥龍雲錦正服,雙龍騰海蔽膝,綬五彩,廣袂挽風,束金帶頭線鈕帶掛帶挎,穿青緞氈裡皂靴,盡數裝扮起來,一番忙碌下來,待到更衣完畢,已用去半個時辰,此時天光已亮,北堂戎渡又略用了幾塊點心墊肚子,周身薰香,這才身撐數十斤沉重的衣飾,由兩列宦官在前頭引著,登上七香寶車,朝著皇宮方向行去。
一路上,北堂戎渡自車內掀簾而望,遠遠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