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時那個燦爛的笑容與最後那虛弱的一笑在腦海中相互交錯出現,眼淚如斷線一般地湧出,從此以後,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那靈透的人兒再不會出現了。
“小阿哥……小阿哥怎麼不哭了?”一個慌張的聲音讓十三猛地驚醒,一個婆子抱著剛剛出世的小阿哥,慌神地喊道。十三大步跨了過去,顧不得臉上的淚水,接過孩子看了一眼,全身的血立刻直往腦上湧,雙手不住地發抖。
段世臣晃如初醒,忙奔了過來,顫抖著雙手施展渾身解數搶救著這個來之不易的小生命……他終於停下了手,將頭垂了下去。十三喊道:“不——”他抱起孩子,那張泛青的小臉竟像是又在他的心上灑了一把鹽,痛入了骨髓。
皇后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撫摸著孩子,捂著嘴哭了起來,周圍的人這才都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無一不在低低地抽噎。段世臣忽然抬起頭,用憤恨的眼神盯住了熹妃,本來在用帕子抹著眼淚的熹妃心中一慌,躲開了他的眼神,向後退了兩步。
一直在門外守著的弘曆走了進來,用手壓住段世臣的肩膀,輕聲道:“段大人,你辛苦了。”段世臣渾身都在發抖,終於,又慢慢地垂下了頭。
雍正六年春熱河
春天的草原美麗的恍若仙境,胤禛立於高處,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們在這裡一起騎過馬,一起欣賞過夜景,她曾在這兒吃飽了最愛吃的烤肉後靠在他的懷裡睡覺,她曾在這兒答應嫁給他,溫存地回應他的吻……胤禛微微笑了起來,她的一顰一笑都在腦海中不斷地湧現,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聲嘆息,每一個眼神……都是那樣的清晰,彷彿還在自己身邊一般,可如今,她卻躺在了冰冷的棺木之中。胤禛的笑意在臉上僵住,心中又是一陣抽痛。
這些工匠們日夜趕工,終於完成了這個隱蔽的墓穴,他們不太清楚是要葬誰,也不太清楚是誰要他們來造這個墓,只知道那邊的來頭很大,而且付給他們的工錢,是他們連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數目。
“大爺,您瞧,若是哪兒還有不滿意的地方,我們立刻就改!”為首的工匠諂媚地對眼前這個衣著不凡,舉手投足間都流露著貴氣,只是眉眼之間滿含滄桑的中年人說道,十三點了點頭,比起那個陰沉沉的妃園寢,她一定更喜歡這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心大力地牽痛,那個紫禁城鎖了她一輩子,如今,讓她舒服地在這裡長眠吧。
“你們做的很好,去領賞吧。”那幾個工匠笑的眼睛直放光,還有賞!他們興沖沖地跟著一個下人走了,在他們倒地之前,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連叫都沒有來得及叫一聲就停止了呼吸。
胤禛恍惚地摸著那具棺木,彷彿是在輕撫著她的臉龐。
你說,是那個玉鐲和這片草原把你帶來了我的身旁,如今我把你和鐲子都帶到了這裡,你還會不會再回到我身邊?
細細的風,細細的雨,吹落了紅塵,象霧象雨的迷茫,貼上在綠草之上,和著經年留存的馨香,飄落了逝去的迷濛。綿綿的草原,沒有邊界,就象逃不出的緣。前世,今生,來世……自你離開,從此紅塵無愛。
乾隆二十年秋恂郡王府
完顏氏心中哀痛,凝視著躺在床上已說不出話的十四,太醫跪下來磕頭,顫抖地說著什麼臣等已經盡力了,請福晉節哀,王爺大限已到……完顏氏卻沒有聽進去分毫。她心中明白其實他一直在等著這一天,這麼多年來,他波瀾不興地活著,並不是為了他自己。雍正四年的最後一天,他從宮裡回來後說,他答應過一個人要好好地活下去,他絕不會食言。
那個人是誰,她原先並不清楚,但她知道肯定不是自己,也不是府中他比較寵愛的那位側福晉。直到雍正五年的秋天,宮中傳來那位早已成為許多人茶餘飯後議論物件的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