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尼拔沒有回話,嘉莉尋向男人的雙眼時在那之中找到了幾分懶得隱藏的嘲諷。她想這應該是在嘲諷她的話語吧,狩獵歸來的自己給自己弄了一身傷口,而她送給他的獵物又是那麼的上不了檯面。比起野獸,或許在漢尼拔眼裡自己更像是個還沒換毛的幼崽。
他的手指沿著縫合傷口的結實針腳輕輕滑動著,溫暖的觸感帶來的疼痛讓嘉莉覺得難以忍受又不想離開。她不耐地在漢尼拔懷裡扭動著身體,男人卻像是完全察覺不到似的突然開口:“剛剛你夢見了什麼?”
——剛才的夢嗎。
回憶起夢中的畫面,嘉莉甚至都差點忘記了胸口的疼痛。她擰起了沒眉頭:“我又夢見了那座城堡。”
徘徊在自己傷口處的手停住了,嘉莉詫異地抬起眼,看到漢尼拔的面龐上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怎麼了?”嘉莉好奇地問道,“城堡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地方嗎?”
在提及城堡時,漢尼拔的表情像是動容,也像是驚訝,更像是在回憶……那樣的情緒閃的太快了,就算見識過他的真面目,嘉莉也依然沒辦法捕捉到他有意隱藏起來的想法。
“如果你反覆的夢到它,還覺得印象深刻,我想那的確有值得在意的地方。”最終他用一副找不出任何缺陷的,平穩的態度陳述道,“你說過城堡的存在讓你安心,但你醒來的模樣可並不祥和。”
她當然不會祥和。
那個讓她覺得美好又無私的天使,鮮血淋漓的站在自己面前。她能看清他破碎的衣衫和遍佈傷痕的軀體,卻依然記不起他的臉和聲音。嘉莉甚至無法確定天使到底是男還是女,她唯一記得就是冰藍色雙眼中的瞭然與逗留在耳邊的輕蔑笑聲。
天使問她看到了嗎,可是她應該看到什麼呢?
“你認為這個夢會有什麼特殊含義嗎,漢尼拔?”
有那麼一刻她是想將自己的夢境如實訴說給漢尼拔的,但是話到嘴邊時她又轉念嚥了下去。不知道出於怎樣的理由,或許單純就是因為本能,嘉莉覺得她不能把這件事告訴面前的男人。
而聽到自己的問題後,漢尼拔沉默了很久。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嘉莉的身體上徘徊輾轉,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隱瞞,但男人並沒有追問下去。
“我們的夢境往往蘊藏著很廣泛的內容,它可能是你內心欲|望的投射,也可能是內心衝突的展現。”他以一種闡述知識的口吻回答道,“讓你覺得如同天堂的城堡現在卻令你擔憂,至少說明你的心理狀態正在變化。”
他在擔心。
就算漢尼拔的表情一如往常,語氣也一如往常,可是嘉莉就是覺得他在擔心。
擔心什麼呢?總不會是擔心她的心理狀態,嘉莉已經燃盡重生了,像過去那樣失控的場面再也不會出現。那麼,是在擔心這個夢嗎?
嘉莉咀嚼著天使沒有說完的話。
“或許是因為……我將邁克爾送到了你的屠刀下?”
還是因為你將真面目揭露出來,我還和你睡在了一處呢?
倒是在提及她的追隨者時,漢尼拔身上那隱隱的擔心消失了,他收回了放在自己胸口處的手:“這件事太過無禮了,嘉莉。”
果然他還是挺不爽的。想起昨夜男人的怒火,嘉莉不知天高地厚地揚起嘴角,暫且放過了關於夢境與城堡的話題:“但你知道這是個蠻不錯的解決方法不是嗎,不然他現在也不會在醫院裡……你應該了結他的。”
死人永遠是最容易被利用的存在,這是漢尼拔教給嘉莉的第一課。然而他卻留下了追隨者的性命……此時的醫生正在竭力搶救他,嘉莉可不希望他醒過來。
“是你應該了結他。”男人幾乎是咬著她的耳朵冷冷開口說道,“不會再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