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阿蘅在坎窪下緊縮著身體。她清楚地聽著那些人越走越近,一根心絃隨之繃到了極點。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她就沒有退路了——
“誒,你們看,那是不是咱們山寨的方向?”黑暗裡有人這麼喊了一聲,頭頂的腳步聲控制不住地雜亂起來。“媽的,著火了!快快快!”
四周逐漸安靜下來,阿蘅慢慢地能辨得出自己的心跳。她緩慢而遲疑地站起身。
山陰處隱約見到紅彤彤的火光,把夜幕下峰巒的剪影映得十分清晰。
這種時候,這樣的大火起得蹊蹺。
她長久緊張而混沌的大腦剛剛形成這一個想法,就自身後被人猛地拖拽了去。“哼,真夠會躲的,可逮著了!”男人的冷笑讓她的心一下狠狠沉了下去。
大意了!
她沒有料到還會有山賊在身後等著她,幾步踉蹌,被那山賊甩到了山間的一道清溪上,手肘撞上水下的鵝卵石,疼得她一時撐不起身。
山賊原只是不耐煩她的掙扎才將人摔到地上,這時反而睜大了眼睛。襤褸的衣衫遮不住手臂、胸口的大片肌膚,又因沾水而貼合著女性的身軀。裸露的小腿和雙足浸潤在月色下的清流中,越是躲藏,越撩撥起人的慾望。
這反應,看上去還是個雛兒呢!
男人該有多興奮,紅著眼昏頭昏腦地撲了上去。阿蘅不顧一切地推開壓在身上的獸。她扇了他一巴掌,隨即被更用力地摑翻在地,悶哼了一聲。
——“都是一樣的下等人,你還守著那乾淨身子給誰看呢!”耳邊響起了玉官曾經的刻薄話。
男人重新壓上來的獰笑變形的臉、慘淡的月光、被風吹動的樹梢,在阿蘅眼前渦旋成顫動迷亂的光線和光點,晃得她腦中一片暈眩。
有沒有人能救救她?她看到她的死亡就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切,等著她不堪忍受,等著她魂斷於此。可她不能死的。她還要到長安去哪……
她又想起那個不知把她忘在何時何地的男人了。
忽地有些不曾生出的恨。恨自己在將死前還是那樣沒有出息,恨自己若就此死去,那個人甚至不知道還有一個女人為了尋找他而飄零。但到最後,她唯一恨的,卻是自己終究沒能去見他一面……
“噗!”尖刀沒入肉中的聲音停止了一切的動作。
阿蘅一雙眼睛空洞洞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刀在男人的左胸口露出寒森森的一截。濃稠的鮮血順著淌到她的身上。男人的臉僵硬地凝固了,直挺挺將她壓倒在地上。只是這回再沒有接下去動作。
刀自她腋下穿過,不過半寸距離。在它插入男人胸口的同時,她也離死亡那樣近。
而等到她從這個意識中緩過神來,身上已經壓了一具沉重癱軟的屍體。
還溫熱的屍體,與她的身體重疊得那樣緊密。它的臉頰貼著她的頸窩。她感覺到有粘稠的液體流過她的一寸寸面板,又化在溪水中隨著流走。身下的鵝卵石硌得人的背生疼。
這時的阿蘅本該有很多情緒,但她的心臟竟連一絲起伏都沒有了。充斥在她腦中的只有近在耳畔的溪流聲,泠泠淙淙,很單調,很好聽。
溪流聲中摻進了一陣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阿蘅只那麼靜靜地躺著,想著,如果這時再來些許意外的刺激,她會不會就這樣死去啊。
然後,她聽到那個人在溪邊站定,再聽到那個人開口說話。那人不常說話,所以聲音嘶啞,而且總是把話說得很準確,也很陰毒:
“老巢著火,倒還有心思匿在這兒玩女人?這條命搭得也不可惜。”
阿蘅輕輕地笑了一聲,但她還是那樣望著天。
“孫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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