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他卻半點不想知道了。自己是受邀而來,又不是宗主派來查案的,何必深查細問,牽扯過多。
旁人以為他修的是正氣大道,光明磊落,看不慣世間不平不正不公之事,一定喜歡多管閒事。
哪裡知道,正氣之道只是他在外人面前的幌子。他所修之道其實是正己之道——與正氣之道一字之差,卻相隔萬里。
正人先正己。把自己修得問心無愧,修得光明磊落,修得心安理得,便好。
“也好。”陸盈似乎也懶得自找麻煩。
洪澤生說罷,她便將各塔塔主召喚至一處,將善後的事情交代完畢,大抵就是檢查陣法、安頓傷員、查缺補漏、向宗內反饋等等之類。
這些事情的應急處置和流程,早就寫入規程,依規運轉便可。
做好安排之後,陸盈又帶著洪澤生到各塔細細查驗一番。
洪澤生自然明白陸盈的用意。
鎮魂塔發生這等大事,陸盈處置妥當,毫無紕漏,自己也算一個見證人,回宗倒也能幫她說說話。
如此看來,邢南路勾結古魔的事情和他的全盤打算,包括魔芋花的事情,陸盈應該早就知道。
而自己被請來鎮魂塔,也應當是其思慮良久所為。
邢南路死後,執法堂用人不善,往後恐怕要漸漸從鎮魂塔撤出。
密堂便可以在這裡一家獨大,陸盈作為力挽狂瀾的大功臣,往後便該成為鎮魂塔的獨主——這也應該早就在陸盈算計之中。
洪澤生一邊在各塔轉悠,一邊仔細琢磨這次發生的事情,漸漸想清了其中的來龍去脈,對陸盈更增了不少厭惡。
他將各座分塔大抵轉了一圈,便主動請辭,帶著不愉快的心情,帶著對陸盈全新和負面的映像,離開了鎮魂塔。
遠去千里之後,他回頭再看鎮魂塔——藏在一片濛濛雨霧之中,像解不開的謎。
一道綢緞般的雲煙御空向南而去。
他知道陸盈裹在雲煙裡面,卻不知道她要去哪裡。
當然,他也不想知道了。
(二)
萬里波煙,林木迷濛。
林木之下,地底深處,角族人巢穴之中,一處密室之中。
密室當間有一個碩大圓盤,圓盤中心有一個散著華芒的圓珠,盤面上刻有複雜的陣法紋路。
歲月盤腿坐在圓盤中央靠北的位置,靜靜等待傳送陣法就緒的時刻。
因為體內畢蜚血脈的緣故,她天生俱有感知災禍的能力。
過去的五年裡,正是憑著這樣的神通,她帶領角族人一次次躲過災劫,直至完成使命。
但今天,這神通傳來了十分怪異的感覺。有危險將至,卻無需擔憂。
這讓她想起了鎮魂塔劫獄計劃中發生意外的部分——據古有生所言,鎮魔塔中的恐懼魔也逃了出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抬頭四望。
剛從牢獄逃出來的蠻司衛帶著愧疚和欣慰的眼神看著自己。
在蠻司衛身後,蟒蚺,古有生,還有其他角族人,靜靜地立著。
他們的臉上是疲憊,興奮,難過,憧憬,諸多複雜情緒的集合體——這五年裡,太多的辛苦、努力、付出、提心吊膽和無畏犧牲,成就了這樣複雜的情緒。
在眾人身前,歲月的師傅——奄奄一息的斯溫像一截枯木躺在陣盤上。
因為消耗了太多的大道本源,他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也許就在眨眼之間。
即便如此,他還是強行驅使自己遮掩天機的神通,無數透明的光絲從他身體各處延展而出,把生命的氣息也從體內帶走——像蠟燭一樣,燃盡最後一絲光亮。
隨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