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躲得遠遠的。
去哪裡比較好呢?
城郊罷。雲隱宗的故人入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忙著找尋面板碎片,還沒有來得及去祭奠。便一個人往城門口行去,天上的雲層越來越密集。巨大的虛影也愈加清晰,隱隱可辨識似乎是一座城市上半座的輪廓。張開嘴吸氣,一股腥鹹的味道讓他的喉嚨作嘔。
天色越來越暗,日頭在西,城郊墓地在東,越往東走天色越暗,越走越黑,雲層越厚越猙獰。
就像從白天往漆黑的夜裡走。又或者,從人間走向地獄。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止住腳步。
城郊是去不得了,再往哪兒走。回自家屋裡麼,萬一碰見楚執怎麼辦。一時間,他竟無處可去,只好一個人在城中晃盪。
腥鹹的味道越來越濃了,湧到舌尖上,像喝了一小口海水。
似乎是被天上的異象所吸引,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人語聲、走動聲、飛劍破空聲漸漸嘈雜起來。
他愈加煩躁。彷彿到處都有眼睛盯著自己,讓他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又彷彿楚執已然發現了他的陰謀,街上所有的人都是楚執派來對付他的眼線。又或許,楚執早就為他準備好了一場隆重的死局,以古城開啟為盛宴,以喀則城上萬修士為歡呼者,無可逃避的盛大死局。
他已無法忍受,強忍著心頭不適,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穿梭。每此與人擦肩而過,都彷彿有人用刀子在他肩膀剜下一塊肉。
“道友。”
有人在他身後說道,“請留步。”
那人說話的聲音跟楚執幾乎一模一樣,他停下腳步,心跳也幾乎停止。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不敢回頭。
“道友,”那人說道:“你的東西落下了。”
他鬆了一口氣,轉過頭。眼前竟然是一個陌生的短髮女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聽錯了聲音的。女修的打扮也很怪異,手裡拿著一塊兒微微發紅的面板碎片,滿臉戲謔笑容看著他。
“送給你了。”他說。
這倒黴的玩意兒,他這輩子都不想碰了。
“我也有哦,”女修說道:“不過你做得很對。”
她把面板碎片扔到了地上,衝著林安眨了眨眼睛,“這玩意兒丟了最好。”
“跟他說什麼廢話,”旁邊一個背弓男子說道,“我們得抓緊走了。”
這兩個人也是要進古城的麼。祝他們好運。
他暫時鬆了一口氣,繼續往人群外面走。走了很一會兒,卻怎麼也走不到頭。
人群的說話聲一開始稀稀拉拉的,像山裡野狼零散的嚎叫。漸漸變得很吵,像幾百頭兇猛的野獸在耳邊嘶吼。走著走著,一下子又安靜了,像孤魂野鬼遊蕩的亂屍崗。
他的心跳又開始加快,越來越快。臉開始僵硬,彷彿一層冰冷的泥巴糊在臉上。
他在喀則的街巷裡如鬼魅穿行——沒有一處安靜的角落,似乎也在昭示他無路可躲。
空氣越來越腥鹹,好像海水湧進了喀則城,要把他吞沒掉。齁鹹的海水湧進他的嗓子,讓他幾乎窒息。
在腥鹹的空氣中,他忽然分辨出了楚執的氣息,清晰又獨特。
這氣息他怎麼能忘記,兩世為人,多少年了,他已將這氣息鐫入腦海中,刻入骨髓裡。
“你要去哪兒?”楚執陰冷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師尊好。”
他強忍住近乎瘋狂的逃跑慾望,轉過身子,“我瞎轉悠呢。”
“古城要開了罷。”楚執說。
“弟子看不透。”
“要開了,”楚執道:“你跟我一起去。應該還有碎片罷?”
他渾身冰涼,從懷中又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