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女哭紅了眼,撲通跪下來,「奴婢也不知道,前幾日我們殿下就時不時頭疼,但吃了藥便好了。哪曉得會這樣……」
初雪目光茫然地挪向床上躺著的李貞,那群人手忙腳亂地救治著。
外頭的風雪下得很大,新一輪的白來得很快,覆過舊的雪。那麼白,白得好像喪事現場。
初雪別過臉,有些失態地叫人把門關上。
「關上!本宮冷!」
她莫名其妙地發火,沒人敢忤逆她,全都瑟瑟縮縮照做。
好在情況還沒那麼糟,李貞還是醒了過來。
李貞渾身沒勁,看了眼初雪,便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了很久,從白天睡到黑夜。
初雪執拗地等她醒來,誰勸都不聽。他們只好去請李成暄,李成暄來勸她,她紅著眼,請求:「等貞姐姐醒過來好不好?」
她眼神震顫,抓著李成暄的衣角,有一瞬間興起一個荒唐的念頭。
她想起雨若。
可是雨若做錯了事,貞姐姐沒做錯什麼。
不應當。
初雪低下頭,哽咽,她埋頭在李成暄的胸膛嗚咽。
太醫說查不出原因,只能盡力而為。二殿下既然醒過來了,想來是沒有大礙的。
可是李貞就是不醒。
初雪執拗要等,李成暄便陪她等。
反正很快就過去了,很快。
李成暄看向床上躺著的那人,她很快就要退出阿雪的世界了。
初雪哭得兇,李成暄哄她:「沒事的,會好的。」
沒事的,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就像你丟的那隻兔子,或者像雨若。都沒事的。
有我在就好了。
只要有我在,就可以了。也只有我,就可以了。
不知道第幾輪風雪,李貞才算醒過來。
她嗓子沙啞,說不出話來,但仍舊眨了眨眼,向初雪傳遞她的意思。
初雪這才不舍地回了甘露殿,但這一夜,也沒怎麼睡著。
李貞也沒怎麼睡著,她讓宮女扶著自己,提筆想給初雪寫一封信。
她從窗牖里看見窗外白雪反射的光,忽然明白什麼。
她要死了,她知道。她活不了了。
李成暄不會讓她活。
這時候,她不覺得恐懼了,只是有點悲傷。今天她母妃來看過她一次,這時候,她還是關心自己的。
她生在皇家,這輩子什麼也沒得到,好看的容貌,落落大方的性格,或者是許多朋友,盡數沒有。母親的愛,父親的愛,也都沒有。
李貞曾覺得,人生來就是要被枷鎖框住的。母妃不愛她,可她不得不愛自己的母妃。因為他們之間是血緣至親,還有兄弟手足,都是一樣的道理。
但是李貞想到初雪,她的朋友。還有顧太醫,也是她的朋友。
她捂嘴咳嗽不止,手上已經沒什麼力氣,她的字寫得也不好看,這會兒更難看。
她給初雪寫信,告訴她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當她寫完信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她把那封信小心收好,又躺回去。
之後幾天,李貞情況不見好轉,甚至急轉直下。
初雪每日面色凝重,食難下嚥,定要來陪著她。她強顏歡笑,陪李貞說話。
但是沒什麼用,李貞還是沒好起來。
今冬的第一場雪和第二場雪隔了七天,李貞病了七天。
七天後,初雪失去了她的第一個朋友。
她曾以為,她們的分別會是在她嫁人。但是沒想到,是以這麼悲苦的方式。
初雪伸手接住一捧雪,心情悲痛,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