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渙知道他是在考驗自己,連忙坐直了:「暫時只看了漢哀帝這一部分,略有感想,只是還沒梳理他通順。」
唐淮瞅瞅他:「只看了漢哀帝?」
他自己通讀二十四史,閱覽過的書籍不知有多少,自然知道漢哀帝這一節講了些什麼,便忍不住面色發黑。
「誰教你讀的這一節?又是你先生?他也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他以為林渙是因為好南風才會查閱古籍。
「你年紀太小,看這些東西不利於成長,當心移了性情,這些東西看看可以,但是不必深究。」唐淮說,「回頭我與你先生說一說,叫他少讓你看點這些東西。」
林渙怕沈倦再給他背黑鍋,連忙解釋說:「不是倦……先生讓看的,是昨兒和先生聊起朝政,先生提到了這詞,我好奇問了,先生恐怕我自己好奇,看了雜書誤事,所以才講了漢哀帝的故事,我今兒便想著看一看。」
唐淮的臉色略微好了些:「那還不錯,我還以為你先生近幾年不好好在京城呆著,去外頭染了什麼奇怪的惡習。」
他和沈倦對於南風的態度不一,林渙自然更加奇怪:「大人,我讀漢書,裡頭雖有提起哀帝和董賢,卻更多的是以史為鑑,怎麼好像大人對此卻嗤之以鼻?」
唐淮想了想說:「自古以來,倫理綱常是天性,男子相戀並無不可,只是與主流思想相悖,更何況古往今來的斷袖之事的結局都並不怎麼好,過程也不好,還有違綱常,影響後代,所以人人不喜。」
林渙撓頭:「哦……可是這是相戀的男子自己該考慮的問題吧?父母兄弟,手足親情,還有什麼倫理綱常,都是他們自己該考慮的,為什麼別人要如此義憤填膺?關他們什麼事兒?」
唐淮啞然。
林渙鄭重地拍了拍手裡的書:「雖然我還小,但是我也知道不該因別人的看法而改變自己,便如哀帝董賢,哀帝盛寵董賢,這自然沒有任何的問題,他唯一做錯的就是不該因為寵愛賦予董賢無上的權力,也不該為他罷黜後宮,還娶他妹妹做昭儀——放她們全出宮不好嗎?」
「再說董賢,他與哀帝相愛沒有問題,但是不該生出貪婪,一邊享受著皇帝的愛寵和獎賞,一邊又自己娶了妻子,最後自殺還拖著妻子一塊兒,可以說他不貞,但不能說他不忠,不貞且愚笨,那麼多的資源砸在他頭上 ,他卻只顧著給自己收攬權勢,讓家人們跟著雞犬昇天,卻不想著提升自己,讓自己達到與地位相匹配的實力之上,若他能厲害些,看懂王太后和王莽對他的恨意,早早就把他們打壓下去,又何至於落到後來被掘墓的地步?」
他侃侃而談,末了,問唐淮:「唐大人,我說的對不對?若是換做我是董賢,我當上大司馬,第一件事就是收攏朝臣,把權力緊緊握在手裡,誰敢置喙我,說的有道理就算了,沒道理的通通拉出去打板子。」
【白菜豆腐腦:笑死,歡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人拖出去打板子嗎?那些朝臣可不會因為一頓板子就放棄叭叭啊。】
【一言不合:殺傷力為零,嘲諷能力ax,那些老學究老古板真被拉出去打板子,估摸著能羞愧而死吧,砍他們頭可以,打板子不行哈哈哈。】
【無語:可見賈政那頓板子還是給歡寶造成心理陰影了,第一件事就是想到打板子。】
唐淮卻有些怔住。
他看了看坐在窗邊的林渙,夕陽的餘暉從木質窗稜中透進來,紅黃的光照打在他臉上,照得他臉上纖毫畢現。
他才剛剛脫離幼兒期,正在逐步成長為少年,臉上開始長出了絨毛,卻仍舊是稚嫩的。
這個仍舊稚嫩、或許看起來還不夠成熟的人,卻已經有了自己對於人生的一套理解方式。
不因史官評判而附和,也不會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