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嘖嘖”兩聲,感嘆道:“這日子,給個神仙也不做啊!”
老劉頭兩道濃眉在眉心擠出了個“川”字,臉上始終帶著一絲憂愁之色。他也沒有多說,自顧自去燒火炕。
老劉和老楊其實不過四十多歲,雖說不算老,但臉上已經被西北的風沙磨礪出了深刻的滄桑。他們守著這西北邊陲的小驛站,已經十多年了。離最近的小鎮,都還有一百里路,到了冬天,就更沒幾個人來這裡了。
火炕也燒了起來,屋子裡越來越暖和。尤其是屋外朔風呼嘯,更顯得屋子裡的舒服。老楊又嚐了一塊羊肉,興奮道:“爛了爛了!”
老劉頭忽然頓住了,站在那裡彷彿一尊石像。老楊納悶道:“你怎麼了?魔怔了?”
老劉頭搖搖頭,像是在凝神傾聽,片刻後才道:“你聽,好像是馬蹄聲!”
老楊也皺起眉頭,這個時候哪裡來的馬蹄聲?難道是……
兩人來不及多想,就聽見“砰砰砰”幾聲拍門聲。驛站的大門被人拍響。老劉頭一個健步,開啟房門,衝過院子,趕到大門口。冷風吹進屋,將鍋裡羊湯的香味都吹散了。
老楊將湯勺往鍋裡一扔,也忙奔了出去。只見老劉頭已經將大門開啟,門外躺著一人,不遠處還躺著一匹馬!
人是送信的驛差,馬是送信的軍馬。馬嘴邊吐著一大灘白沫,早已沒了氣息。人的胸口還有輕微的伏動,只是雙目緊閉,牙關緊咬,雙手牢牢地捂著胸口。
老劉頭忙道:“搭把手!”
兩人將那人抬起,送到屋裡。老楊舀了一碗熱湯,送到那人嘴邊,喂他喝下。誰知喝了半勺熱湯,那人忽然咳嗽起來,不但將湯水咳了出來,最後竟然咳出一大口鮮血。
老劉頭和老楊都嚇了一大跳。這麼多年來,傳送緊急信件跑死馬的事情,他們沒少見,但把人都跑成這樣的,卻是頭一遭。
那人微微張開眼,看見兩人的服飾,眼中迸出一點火花。他掙扎著從懷中取出一本摺子,喃喃道:“快……快……八百里加急……党項部李繼遷……從銀州出發……再度出兵……”
那人說完這幾個字,頭一歪,再沒有了聲息。
老劉頭怔怔望著懷中的屍體,一時說不出話來。老楊也陷入深深的震駭。但兩人沒有發愣多久,老楊將湯勺往地上一撇,抓過那人手中的摺子,往懷裡一塞,大步出門。
老劉頭起身相送,出了門口,老楊已經牽馬出來。搭檔十幾年的老朋友,心照不宣,最後又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訣別之意。此番送信,也不知還有沒有再見之期……
老劉頭沉聲道:“老楊,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就來……”
傳世寶藏卷第二章 狼火沖天(下)
西南邊陲。天府之國的美譽,在這裡連一點影子也不剩。倒是蜀地那特有的霧氣,到了這裡也依舊濃重得散不開。蜀犬吠日,大致就是說的這種情景了。
不過今天,倒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天上一絲雲彩也沒有,太陽也升上去半截,很快將濃霧驅散。一個帶甲計程車兵,胳肢窩裡夾著自己的長矛,兩隻手正繫著胸甲前的扣子。
他正要去城樓上換崗。這條路走了不知多少遍了,從班房出來到崗位,要轉七個彎,樓梯共有三百一十二級。他連頭也不抬,甚至閉著眼睛也不用擔心會摔倒。
走到自己的位置,釦子也繫好了,他用腳踢了踢坐靠在巨大樓柱旁邊的人。這也是每天必做的工作,叫醒站夜崗的同伴。沒人能忍受一夜的寂寞不打瞌睡的,反正這裡也沒什麼要緊事。日子過得平淡如水,讓人忘了時光的流逝。
他與高個兒結伴站崗,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了。一人站白崗,另一人站夜崗那個,半個月輪換一次。高個兒姓高,長得也高